谈及贺宏国被判刑的这一年,妻子忍不住流泪
时至四月,辽宁绥中进入春耕节气,贺宏国也到田里播下三亩玉米。再审没进展,监视居住之下,这几亩地的玉米或许是他未来一年唯一的收入。贺宏国是辽宁省葫芦岛市绥中县人,2021年,他和大舅子韩东开始搭伙跑货车。2022年1月,一次长途货运后,两人因行程报备问题,最终以妨害传染病防治罪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判决生效后,两人没有上诉,一直处于被监视居住的状态。没办法跑车的这一年,日子也过得拮据窘迫。3000斤玉米是去年的唯一收入
三月底,在绥中见到贺宏国时,他正在家对面的小沟旁劈柴,妻子韩迎春在旁边利落地整理着干树枝。看到记者,两人停下手中的活计。贺宏国一米八上下的个子,花白的头发剃得很短,黑色的条纹毛衫外面套了一件洗得发白的黑棉衣。他略显局促,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晚上冷,得烧炕,要不睡不着。”相比沉默寡言的贺宏国,妻子韩迎春要健谈得多。在过去的400多天里,贺宏国和妻子女儿一直生活在加碑岩乡,这里是距离县城最远的乡镇,买菜要到几公里外的集市,去县城只有一趟下午两点半就准时收车的公交。韩迎春说,住在这里的好处就是省钱。贺宏国家里的老屋有两间房,进门五六平米的门厅既是连廊,也是厨房。除了在外上大学的儿子,夫妻两人带着女儿挤在一间不到10平的房里,另一间住着贺宏国的父母。
这一年,贺宏国变得愈发不愿意和人说话,没事就干躺着,要么发呆,要么玩手机,他常常后悔当初去了绥芬河,“老的老,小的小,没有收入,要怎么生活?”没办法外出跑车,夫妻两人去年唯一的收入,就是卖了不到三千斤玉米。贺宏国和韩迎春回加碑岩乡生活后,也给女儿办了转学。周围的人大多对他们表示理解,但也有人会对着女儿指指点点,“看,这就是贺宏国的女儿。”每次听到,女儿都要回家跟母亲叨叨。让韩迎春庆幸的是,女儿大大咧咧的性格从不往心里装事,“就怕孩子出现心理问题。”
贺宏国的搭档韩东也有一样的烦恼。被监视居住的日子,韩东满脑子是“我要是进去了,这个家该怎么办?” 两个老人,两个孩子,还有房贷,这些担忧让他睡不踏实。之前,每次跑车后回家,韩东的两个孩子都抢着和他聊天,有说不完的话。现在每天在家,孩子们却很安静。“我儿子高三,他说我要是最终被判刑就不上学了,去打工挣钱。”自己偷偷哭过后,韩东告诉儿子,“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即使我去服刑了,卖房卖地都会供你读书。”韩东这辈子没什么文化,他不能让儿子也和他一样。“我妈看见我就哭,所以我也不敢总回老家,就在县城的家里呆着。”韩东说。韩东也曾尝试出去打零工,“就扛了两天沙子,挣了300元。”长期零工对工作时间有要求,不能缺勤,因为监视居住要随传随到,韩东没办法保证这一点。
贺宏国的货车挂靠的鑫浩源运输车队。他从绥芬河返回的第二天曾到车队办事,接触过他的经理事后没有感染
送往绥芬河的包心菜
贺宏国被判刑后,为了省钱,他回到老家和父母一起生活
关于感染源头和瞒报
2023年3月28日,监视居住到期后,贺宏国来到法院询问再审申请情况,被告知“等消息”。当晚,他接到了第三份监视居住通知
四年的刑期
开庭前,绥中县检察院联系韩东和贺宏国,让他们签一份“认罪认罚书”,当看到上面的量刑建议是“三年”时,韩东问,三年是缓刑还是实刑,对方回答“实刑”。“我感觉有点多。”韩东提出质疑。检察官告诉他,如果觉得刑期长,可以不签字。于是,两人都没有签字认罚。10月中旬,绥中县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除了韩东和贺宏国,两家人谁都没能进入法庭。10月31日,绥中县法院下发一审判决。法院认定,两人未履行疫情防控相关规定对去过绥芬河市的行程进行报备。后二人均被确诊新冠肺炎,造成绥中县范围内大量人员感染,“后果特别严重”,根据传染病防治法规定,应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再审申请没消息,判刑又未收监,贺宏国觉着,监视居住的日子就像一直“悬着”
悬着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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