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进报 —— 职高生到工厂工人的全过程（片段）

水果战胜橙留香

职高生到工厂工人的全过程（片段）

职业高中同样是个让哲学存在主义者狂喜的地方。因为在这，存在主义“世界荒诞，人生痛苦”这一核心思想得到了完美体现。
笔者在这显然无法举出一些实例，因为网上关于职高乱象的画面简直数不胜数，需要注意的是这里面仍然有资产阶级呈现的似是而非的矛盾：当办公室年轻女老师在幻想一场天长地久的恋爱时，社会人在学校争吵谁能三句话就能约到高一学妹；当校领导在主席台前东拉西扯个人奋斗时，底下的学生在自顾自聊天嘀咕着来职高了谁还会学习；当学生在下午一个人坐在教室读书时，会有人打断他甚至把他的书扔了...
这种似是而非的矛盾同样体现了学校意识形态教育的无意义性，真正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得以在在这种无意义下得到传播，即让学生们经受整个商品经济的直接干预。可能有读者会觉得这两者在表面上看是毫无联系的。所以我们才再三强调我们的对象是整个资产阶级社会，只有在这时，我们才能真正的不加统治阶级偏见着手起对职高问题的探讨。让职业高中的学生不被学校意识形态所裹挟，就是放手让整个它们的社会存在，即让他们沦落到职高的那个根据来经由学校这个中介场所，间接地控制他们。在某些普通高中生那，学校是逃离气氛压抑的家庭的唯一途径，在职高生那，学校是回归到肮脏现实的众多道路之一。
所以，职高生平时在家怎么样，在学校就怎么样，越是被这种肮脏所迷住，即想要廉价快感的直接性的人，就越是憎恨学校这个中介。在这里，同样有种体现为享乐匮乏的剩余，例如普通学校的学生会在上学期间想着放假，而放假了又觉得家里没学校有意思，因为不论在哪，主体的享乐都会空出缝隙即剩余，推动着它的欲望。在职业高中这个学生都对社会的实在界有目共睹的地方，这种情况是少有的。
因为职业高中就是个极端病理化的场所，我之前讲了关于理性的统治权威（见紫悦群），而在这里也有个很有趣的现象，比如你是在来了职高才读书，并不甘自我放弃的人，如果穿上西装，或者是那种全年龄段的衣服，会有很大几率被视作老师及其他校领导。这是我前文讲的“秩序域”(注：最直观的例子就是你在大街上看到某些“有气场”的人，实际上这些气场就是社会符号流动的范围，即我说的秩序域）和理性统治权威的一大象征形式。
在这里才爆发了真正的斗争，还停留在前反思的意识形态傀儡，和已经着手并不掩盖其着手改变现状的学生之间在场域上的斗争。
不过我们停留在这太久了，大家可以看到，笔者前文讲的主要是职业高中的现象及其在生产关系上的产生根据。然而，如果我这个生产关系只是个空洞的词语，那么无论我倒推几百遍都是没用的，可是倘若笔者在此大谈特谈经济学，那么就不符合题意了。“具体之所以是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职业高中之所以在学校机器里显得特殊，正是因为它同工人阶级划上了普遍的联系，但却有着一般高中和劳动场所，及其折衷主义的产物（例如工人教育机构）都没有的现象。其根本原因之一正是因为其许多生源是来自该区以外的城中村，乃至其他社会关系发达的家庭。把他们孤立出来，与工人阶级自然就显得毫无联系，是农村改造的产物，然后来到了该职业高中所在的城市，和现代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生了直接反映。而农村改造又上接人民公社的解体和农业合作社的资本主义化，还有前几年的新农村运动。“简单范畴恰恰只能属于一个复杂的社会形式。”我们真的要分析它，必须得回到我们当代资本主义发展以及工人阶级的历史变化。现实是安全审查和研究范围都不允许我这样做。
应当感慨，过去的、化为回忆的伟大运动离我们并不遥远。
梦醒时分该如何呢？高三（某些地方的高二的）职高生告诉你：
“进厂实习打工！”


某站上有个视频。
“*哥，学校要我进厂实习拧螺丝，否则不给我毕业证怎么办？”
“放心，总之你先巴拉巴拉。”
他提的方法我们不用看了。我们都知道在真正需要维权的地方，维权是不被允许的。要继续走，笔者必须给大家“补补法”。
法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抽象。
没必要谴责法的形式主义，法必然是形式的，作为一种必须符合逻辑、遍及社会方方面面的条文，它趋向于自身的无矛盾性。而法律只有在抽调一切实在内容，化为纯粹形式的时候，才能为法人提供这种无矛盾的规则。法的形式性以及它的相应的系统性构成了它的普遍性：法对于任何在法律上被定义和承认为法人的人都有效，并能够为他们所援引。
法的形式主义只有应用于——在法自身必然中不在场的——特定内容才有意义。那些内容就是生产关系以及后果。一句话，资产阶级不会主动告诉你该怎么推翻他们。
法的真正内容在法外面，或者说，矛盾在法以外爆发。在生产关系中，在阶级斗争中。比如大家谴责的996和外国工人生活，这些国家这方面的立法本身就是通过工人运动而来的，而这些作为整体的工人运动归根结底影响着生产模式。而我国虽然有这种立法，但归根结底是形式上的，因为它成体系的内容或者是爆发了但被遗忘，或者是还未爆发。法只有根据一个在它自身中完全抽象掉的内容（生产关系）才存在。马克思：法通过在自己的规则自己系统中完全不提生产关系，完全相反，通过掩盖它们而“表现”了生产关系。
也就是说，法只有根据现在的生产关系才存在；而且它必然是镇压性的，“刑法典是民法典的实现”。因为它就是要维护这种生产关系。
康德在其《道德形而上学》看得清清楚楚：法意味着强制。当然他只是从道德的观点来看的，因而把他看作是法和道德之间的差别：前者是无矛盾的——完备的镇压性形式系统，后者是无矛盾的——完备的、把义务包括在内的、没有惩罚从而没有镇压的形式系统。后者是康德道德法则的惯性了。他有句路人皆知的名言：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而马克思主义者从生产关系来看。法是强制性的，就必然有惩罚性的，要惩罚就必然要有镇压，所以必然要有镇压性机器。这个机器侠义存在于镇压性国家机器当中。但镇压往往是预防性的。
另一方面是法律意识形态。它存在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中。阿尔都塞说，区别在于，同前者京哥直接揍你相比，后者的晶哥是不在场的。它同样以抽象的形式存在于生产关系，即生活的方方面面。因为生产关系总之是决定社会关系和交换关系的。当人们的方方面面都被它渗透，再加上其他社会存在给你的正能量三观，都能够作为机器自动运转了。还要什么宪兵的镇压。
结论：法是一套系统化的、无矛盾的、倾向于完备的形式系统，但它无法独自存在。一方面，它依赖于一部分镇压性国家机器，另一方面它依赖于法律意识形态，还要依赖于道德意识形态的小小补充。
这种意识形态所唤问的主体就是被碾平了的个人。
不管是谁都应当设想清楚，即便这个法有一点点的用处吧！然而我们在这的对象可是职高生！他们正是因为自身的毫无能动性，才被生产关系所裹挟着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相比网络上所流传的毫无实际用途的社会经验，进行科学的、系统的分析，得出可实践的结果来让人清醒，显然更又帮助。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学生是有维权成功的几率的。他们不需要去进场打工，而直接得到了毕业证。不过由于其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以及同课题关系不大。再者，归根到底是殊途同归的。我们，就此分手。
还是要继续进厂。在这里，读者会发现我在职业高中一章的论述完全被证实了，职高的教育职能并不是传授实用的技术性知识，事实上你从事的工作岗位和你所学的专业压根是没有关系的，不论你是计算机专业，还是无人机，都只是进工厂从事流水线，抑或是分配到其他的统一的最次岗位。你这时所需要的生产技能是现学的。
然后你实习所得到的工资，通常要被学校扣掉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不等，这些钱去哪里了呢？学校——工厂的占有者。
要知道，学校把你带到工厂的前提是，它早就和工厂达成了协议，所以不存在钱全被学校吞了的现象，工厂也需要一笔保证金来开口，确保每个学生都被允许从事生产，万无一失之后，学校也会赚一笔。在这，两者是勾搭在一起的。所以笔者再重申一遍，网络上的那些职高生维权方法根本是不管用的，校方和厂方的合作在你去工厂之前就已经预先定下了。笔者在这里特地把占有加上了黑体，因为对你的劳动所得进行剥削的，包括你的老师（他的所得按人头计算）、校领导、工厂法人、真正的所有者，而他们对你剩余价值的剥夺并不是直接完成的，而要依靠着地方教育局，乃至行政官僚的许可。老爷们也要吃些回扣。倘若职校生真的想维权，那么重重努力过后，他只能看到卡夫卡笔下永远进不去的城堡。
但不用惊慌，你只是在实践中逐渐成为你所是的——工人阶级。这个结局在你那无动于衷的三年里既定了。
职高生在这的待遇就是未来工人阶级待遇的开胃菜，他们顺此步入社会后，开始了真正的痛苦之旅。
真正的起决定性的宣传应该在这里进行，因为他们刚从每天的自在生活过渡到一个准工人，从一天到晚的刷手机看视频，吃喝玩乐为辅，变成了高强度机械性劳动，而其劳动价值在剩余价值被占有的情况下，又被剥削了一次。
笔者接下来将会谈到如何在此类学校宣传，起码是以一个革命左派的姿态，把话语站住了，然后生存下去，自觉起到革命火种的效果。但先让我们结束这一章节吧！
我们的研究深入到了这个层面，整个生产关系派生的图景也就终于呈现在我们眼前了。
在生产关系中，“分配的结构完全取决于生产的结构.....能分配的只能是生产的结果。”[4]这并不是说生产、分配有着同一性，“而是说，它们构成了一个总体的各个环节，一个统一体的内部差别。”“分配借社会规律决定生产者在产品世界中的份额，因而在生产和消费之间。”
而在社会中，“产品一经完成，生产者对产品的关系就是一种外在的关系，产品回到主体，取决于主体对其他个人的关系。”即现代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在现代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生产的领导权为资产阶级垄断，因为他们占有生产资料、资本。这并不是简简单单对某物的占有，它派生的方方面面也都在社会的各个层面建构着物质性的相应部门，维护着自身，也就是社会权力，进行统治的权力，这种对人进行压迫的关系在维护着他们的这种权力，并反作用于生产关系，在社会结构领域进行着再生产。
以上是统治阶级内部的分工，而学校国家机器则是这种分工的产物，它的这一机构又分为了重点高中、普通高中，职业高中等不同部门。越往下推，高中越烂，越不负责，它作为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缝隙就越大，它维护再生产的本质就越明显。当你在这个机构的领导下，再到工厂里进行劳动，从事物质生产的话，就等于说是在从事二重性的生产活动。所受的压榨自然是双重的，一重来自学校机器，另一重来自生产内部。
上面是学校——工厂的交换过程。接下来我们的目光得转移回学校。
回忆下我在前一章节的论述，读者应该记得事实上还有一批人是投身于所谓“内卷”了的，并不需要去从事这样的双重的苦难活动。这些人的努力并不是凭空就得到了认可，职业高中作为学校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归根到底还是保留了这类社会结构的筛选功能，在高二、高三时期，每个地区的职业中专学校会组织统一考试，按照市、学校，乃至班级里的排名来重新安排学生，原本要参加高考，或者是大专选拔考的人，打工去了；一开始注定要“工地里做兄弟的人”又回到了学校生涯，并且有了这一次的上岸经验，他们通常会比普高生更懂得学习，跻身为“学院派”。这里就出现了一种辩证运动，即Students——Worker——Students（简称S——W——S），直接引用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话：
“在G—W—G形式中......两极是金，同时是具有同一价值量的金。金换商品是为了再把商品换成金，或者我们就G—G这个结果来看，以金换金，似乎是荒谬的。但是，如果把G—W—G译成“为卖而买”这个公式，这不过是说金通过一个中介运动来换金，那我们立即就会认识到，这是资产阶级生产的主导形式......所以，G—W—G的循环，在货币和商品的形式后面掩藏着进一步发展了的生产关系，在简单流通范围内，它不过是一种更高级的运动的反映。”（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关于[货币转换为资本]一章中的论述显然更具体）
以上是货币换货币，商品换商品的辩证运动，这种运动看起来只是一种经济上的同义反复，但却达到了一种更高的阶段，即货币转化为资本的过程、生产关系的再生产。辩证法告知我们的是一切客观事物的规律，可以看到，在本文的S——W——S这一学生到学生的运动中，也有这样的反映。
读者明白，被禁锢到职业高中的学生，实际上是被迫进行着一种同学习对立的活动，在这种活动中社会人感觉自由自在，他们则愈发生不如死。经历长达十二个小时的此般煎熬后，他在改过自新，准备奋发图强之余，还得抽出自己的时间来学习——前提是他的空余时间是能够拿来学习的——同重点高中的学生一样，这种时间都是由建筑在生产关系上的社会存在所规定。能够看出，这种筛选并不是学生的自我实现，相反的，是生产关系在学生那发现了自己的现实性，感觉自己受到了承认——在这一认同下，才满心欢喜地把他们拉进了真正的人的队伍，接受着另一种形式的剥离。这只是一场现有体系的自我确证，它在这进行着发展。其中仍有诸多错综复杂的因素和环节等待我们去剖析。




总之，我在前文已经阐明，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是组织成为一个统一体而存在的。不论是哪种国家机器，都有其配套的产业链，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生产关系的派生，而生产关系归根到底是生产性的物质关系的总和。重点高中、普通高中，职业高中不仅仅是教育方面的层次不同，而且还是对生产关系中分工的预演。而其中介就是成绩，这一资产阶级社会认同的承载物，用精神分析的术语来说，即成绩作为一种符号，它的能指是布尔乔亚的社会权力。我们知道，能指和所指是被隔开的（S/s)，成绩也不能完全决定于主体在资产阶级社会的存在，但倒推回来，这一意指说到底还是生产关系本身的运动过程，能指链就在这滑动着。
理论终归是服务于实践的，我们来了。
可是这个小册子真的有讲这个必要吗？有思考能力的读者，看了我前面的论述，相信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而没有思考能力的，除了一头雾水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以商品交换，这一最普遍、最日常，这一无时不刻进行着的活动入手，上升到总体性的资本生产、全球市场，向我们揭示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秘密。我们也应该随着对日常生活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现象的分析，开始逐步破译资产阶级社会的运转方式。

以下片段全部不通过...但读者应当有大致了解了。


作者：萩
2022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