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政治？—— 马克思的权力批判

张惟为

视频链接：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

文字链接：马克思的“权力批判”

1.马克思为什么进行“权力批判“？

因为黑格尔的问题，马克思开始了权力批判。黑格尔的问题是，市民社会有两大趋势，第一极致的贫富分化，第二普遍的自我异化。对这两个问题的追问，使得他意识到，所有这两大趋势根源都是私有财产，私有财产意味着权力和统治。

私有财产首先带来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分离、相互独立又普遍交换，普遍交往。所谓的以私有财产为原则的商业社会落实下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统治，意味着以货币为集中表达形式的外部力量，意味着物对人的统治，意味着谋生劳动。谋生劳动具有四大特征：这样的一种外部力量，决定了劳动产品和你没关、劳动本身和你没关、你的劳动只是你服从于外部的社会需要所展开的事情，而这样的一种劳动对于你来说只是你维持肉体生存的手段。马克思意识到，雇佣劳动就是自我异化，就是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奴役。

2.“权力批判”为什么会被人们理解为是阶级统治学说

雇佣劳动下存在着一种隐形的权力关系：这个时候我们会看到发生在劳动过程当中，存在着一种外部力量实现了别人对我的统治——因为我的劳动产品和我的劳动跟我无关、我的劳动是由他人规定的并且我的劳动是属于他的，不是属于我的。因而在资本主义社会下，“自由”和“私有财产”是同义词，只有拥有私有财产才可能实现自由，而无产者是不存在自由的，私有财产最终意味着统治。

这样的一个所谓的社会统治关系，通过两种理论落到实处。第一个理论是class domination（阶级统治），第二个理论是domination of abstraction（抽象统治）。

第一个理论是class domination（阶级统治），他要强调，在市民社会领域当中的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统治，不能够以直接的奴隶制的方式再度上演，所以现代社会的最重要的根本特征是没有奴隶制。

资本主义既不允许有奴隶制，又要实现真实的统治关系，只能通过国家。靠国家对市民社会的国家规定，表现为以外部平等为表达形式的统治关系，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而私有财产落到实处造成了一部分人只拥有我自己（而不拥有其他东西），一部分人拥有除了自己之外的外部世界。国家对市民社会的统治要被表达为支撑着国家的某种大写的原则，表达为根据现代生活所作的规定，所以现代生活被理解为理性的，所以市民社会内部当中的私有财产关系当中的一群人对另一群人的统治被实现为现代国家对市民社会的统治。现代国家作为权力的垄断者，他之所以有资格对市民社会进行统治，是因为现代国家被人们进一步的相信为是某种更重要的理念和原则的化身，这就是观念的统治。在现代社会当中支撑着每一个国家政权的意识形态，它极端重要，没有自己的意识形态，市民社会领域当中的这个所谓的真正的统治者，就不能够成为整个社会的决定者。有了这个意识形态，国家政权就获得了正当性，市民社会种的统治者就能够借助国家政权来去进一步的去实现自己在市民社会当中所实现的对于其他人的统治，而且使得这个统治正当且自然。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资产阶级没有直接执政却可以将他拥有的社会权力（即雇佣劳动下资产者控制无产者形成的权力）上升为国家权力：他为他的统治披上了“合理和正当”的外衣。

3.马克思对于“抽象统治”的解析

但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的统治关系并没有停止在这里，马克思发现了domination of abstraction（抽象统治），也就是说要强调现代国家对于市场的某种统摄和引领作用的这样的一种这样的一种阶级统治，它并不完全是资本主义社会的至始至终所具有的一种政治形态。

在市民社会领域当中，人和人之间的这样的一种私有财产关系，它实际上可以使得人和人之间的权利关系不借助于国家，也获得一种理性的形式。这就是现代社会的最大的奥秘：个人可以把国家放到一边，大家只是埋头关心经济交往关系和自己的经济利益，依然使得个人的生活不被显露为是奴隶，不被显露为是统治，而被人理解为是rational（理性的）。

人和人之间的普遍交往关系带来的是，一种外部的社会联系变成一种规定性的力量，它规定必须进入其中的每一个个体。个人只能够想方设法把外部力量看作是理性的、看作是有规律的（而这种外部力量是束缚无产者的）。外部的是社会关系被看作是有规律的，然后我们凭借着对这样的一种规律的把握，去安排自己的个体的生活。这就是资本主义经济学家所谓的经济规律，人们必须按照经济学家所说的经济规律行事，这就构成了一种对个人实施控制的外部力量，但这样的经济规律却造成了社会的分化和灾难。

但这并不是“抽象统治”的全部，它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环节。另外一个重要的环节是劳动力成为商品。人群当中还有分野，并不是说每一个人在同等的意义之上，去根据对外部世界的理性的规律的把握，来去安排自己的社会生活。有些人因为掌管着你，他安排着你的生活，当然他安排你的生活的时候，也被你理解为是按照规律行事的。也就是所谓的劳动力经济规律，劳动力竞争弱肉强食的规律。

所以劳动力成为商品，加上我们把这样的一种外部的社会关系看作是一种普遍的理性的力量，两者合二为一，它带来的是马克思所说的 domination of abstractions。抽象的统治的发现意味着一个非常重要的洞察，也就是说不见得非得实施现代民主政治意义上的阶级统治，资本才能继续统治。资本只要能够在经济生产的领域当中能够牢牢的把握住对这样的一个理性化的外部系统的控制，它就可以继续下去。所以，资产阶级政权的更迭并不会使资产阶级丧失统治力，只要私有制没有废除，只要资产阶级依然控制着经济领域，它就只会带来新的资产阶级政权的建立。

4.总结

雇佣劳动构成了资本家对劳动者的权力关系，资本家在经济领域实现了对劳动者的统治。资产阶级通过把有利于他们的思想宣传是普遍的、理性的，把他们的思想上升为意识形态，从而使他们建立的国家具有理性的形式，实现了阶级统治。同时，资产阶级让其他人把私有制的社会关系看作是理性的外部力量，并且使劳动力成为商品，这样就实现了抽象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