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特朗普当选对中国与世界形势的影响,我与赤旗、水边、24601等同志已经多次交换意见。在与万里雪飘同志的讨论中,赤旗同志又对一些想法做了展开,实在是兴致正浓,欲罢不能啊。 我赞成赤旗同志关于大家一起来关注现实斗争的提议。不过,赤旗同志希望我们都去关注“今天在美国正如野火般发展的反川普群众运动”。与赤旗同志的热情相比,我要泼泼冷水,目前在美国的反川普运动,无论就其政治主张来说,还是就其群众基础来说,都不会有大的前途,并且是严重脱离美国绝大多数工人阶级的。如果赤旗同志认为我右倾保守,我可以戴这顶帽子。但是,正如赤旗同志似乎也同意的,我们不能把阶级斗争的策略建立在主观愿望基础上。美国的进步力量目前不能有所作为,不是因为他们不敢和“野蛮主义”做斗争,而是由美国资本主义矛盾的特点以及美国阶级结构的若干现实所决定的,在短期是改变不了的。与赤旗同志想要相信的情况相反,目前对特朗普仍然抱有极大幻想的,远不仅仅是3K党分子以及少数极右分子,而是包括了美国工人阶级中相当大一部分(甚至是大多数)。在美国进步力量与民主党彻底决裂并摆脱“身份政治”的控制、真正加入到美国工人阶级的斗争中之前,这种情形不可能有根本改变。如果赤旗同志在美国,或许也会像反特朗普群众运动中某些激进分子那样,将美国大多数工人阶级,污蔑为是种族主义者、性别主义者、白人至上主义者、最保守最反动的一群。无疑,这样做,不仅无助于美国工人的觉悟,倒是会在一定程度上验证赤旗同志所预言的“黑暗之后还是黑暗”。 说明一下,这不是因为我“逢托必反”,或瞧不起西方左派。大约两年前,在国内有不少同志很有热情地向我宣传,他们认为南亚的毛泽东主义人民战争大有希望,将成为世界革命中心。当时,我也是不同意的,泼了冷水,扫了别人的兴。 世界无产阶级、世界人民(用一个赤旗同志不喜欢的词,“人民”)总是要革命的,资本主义总是要灭亡的。但是,在一定的历史阶段,世界矛盾发展是不平衡的,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首先发生革命。在当前的世界历史条件下,无论北美、欧洲、拉美、非洲、南亚乃至俄罗斯,都不具备无产阶级革命的条件。这些地方无产阶级和其他人民群众的斗争,主要是消耗资产阶级的力量,增加世界资本主义的矛盾。 中国,是当前世界资本主义矛盾的重心。因为中国资本主义的发展已经造成了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无产阶级,因为中国无产阶级已经开始了大量的对资产阶级有威胁性的斗争,这些斗争得到了其他广大劳动群众各种形式“维权”斗争的有力支援。这种斗争,目前在表面上,不是激进的,甚至在有些方面,可能还被赤旗同志认为是落后的,但是这种斗争正在从根本上动摇中国资本主义积累的基础。在中国资产阶级方面,他们既无法如美帝国主义、欧洲资产阶级那样用收买大量工人贵族的方法来缓解阶级矛盾;又并不具备将中国无产阶级的上升趋势完全打垮的力量。这种历史条件,决定了中国资产阶级将无法在资本主义制度自身的范围内解决它所面临的矛盾,从而这一矛盾只能以打破资本主义的方式来解决。 当然,历史的实际发展过程总是曲折多变的。在未来的一年、两年、三年,乃至稍长一些时候,有可能赤旗同志是对的,那就是中国与世界都变得更加“野蛮”,从而世界资本主义的矛盾也更加激化。但是,作为一个信仰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者,我或者我们不是为未来三年而活着的。如果说,在二十多年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遭遇最低潮的1989年,我可以开始抛弃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转向马克思主义,再奋斗一个二十年、三十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难事。 说到这里,又要与赤旗同志探讨一下哲学。资本主义是不是一种社会制度?任何一种社会制度是不是都要走向灭亡?一种社会制度走向灭亡的规律是不是可以认识? 赤旗同志说:“将社会发展的否定之否定的辩证规律,当作如日出日落的时间流转的自然规律,本身就是将唯物主义的社会规律当作宗教信仰,这种将希望寄托在人之外的某种”神启般的信仰“, 本身确实只能用唯心主义来解释。 。。。真正的唯物主义,仍然只有在承认客观形势,进行尽可能的主观努力才可能改变社会发展的现状,而不是遥想‘物极必反’。” 我做了一点调查研究,在远航一号“历史既不向前,也不向后,而是不破不立”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话: 人类历史的发展,从来不是一直“向前”,或者一直“向后”,而总是按照其自身的规律辩证地运动着,曲线发展,螺旋式上升,否定之否定。从人民方面来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倒退包含着前进的条件,失败包含着胜利的条件,现在丧失一些东西,包含着将来获得整个世界的条件。 。。。 物极必反。一定的事物发展到顶点,就必然走向自身的反面。这不是什么“左派先知”的唯心主义臆想,而是唯物辩证法的真理! 看来,赤旗同志批判“否定之否定”、“物极必反”,是对远航一号的一种“遥”相呼应。 “否定之否定”确实是由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黑格尔最先系统提出。但是,众所周知,马克思继承并发展了“否定之否定”的思想,恩格斯则认为“否定之否定”是辩证法三大基本规律之一。至于“物极必反”当然来自中国古代朴素的辩证法思想,但也是与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相一致的。所谓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必然引起质变,就是“物极”(量的积累达到一定程度)“必反”(必然引起事物基本性质的变化,使得一定的事物由其自身变化为非其自身)的一种形式。 赤旗同志反对将“否定之否定”的辩证规律理解为“自然规律”。显然,赤旗同志在这里并不简单是为了区别社会历史规律与自然规律,而是说,不存在有着必然性的社会历史规律,即不承认社会历史规律的存在。且看赤旗同志这样说:“这里我要再次说明的是,‘社会主义还是野蛮主义’的命题从来没有否认现实中社会主义成功的可能性,而是明确警告如果社会主义无法获胜,那么完全存在野蛮主义的可能性。” 赤旗同志当然没有“否认”社会主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呢?10%?1%?0.1%?0.01%?不知道。这些,都是可能性。 赤旗同志痛切陈词:“明确警告如果社会主义无法获胜,那么完全存在野蛮主义的可能性(任何无视这种可能性,并且不敢将之告知群众的,轻者是盲目乐观,重者是自愚愚人)”。无论在美国还是在中国,在日常生活中深受资本家剥削的广大劳动群众,难道还需要赤旗同志的“明确警告”才能理解资本主义就是野蛮主义吗?周秀云同志的家属,千千万万像周秀云那样的普通劳动者,难道还需要赤旗同志的“明确警告”才能了解什么是“野蛮”吗? 警告的目的是为了采取有效的行动。赤旗同志既然大声疾呼,野蛮要来了。那么好,战胜野蛮的力量在哪里,如果这些力量现在弱小,他们如何在将来变得强大,有什么样的客观条件的变化可以使得他们在将来变得强大。对此,赤旗同志永恒不变的回答就是“基层深翻”,除此以外,一概不知。赤旗同志的这种精神,总是要让我想起王宝强的“不抛弃、不放弃”,除了空洞的精神,还是空洞的精神。 我在美国,给青年左派积极分子上课,总喜欢先提这样的问题,我们要改变这个制度,但是我们既没权,又没钱,民众又经常被媒体操纵(现在还可以加上被“右派民粹”操纵),我们自己人又不多,群众又不听我们说教,我们凭什么相信我们可以胜利,凭什么相信制度可以改变?这些问题抛给赤旗同志,赤旗同志怎样回答?基层深挖?不抛弃、不放弃? 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版跋中,马克思以赞赏的态度引用了一大段发表在彼得堡《欧洲通报》上的《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书评,我将其中一部分,引在下面: “在马克思看来,只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那就是发现他所研究的那些现象的规律。而且他认为重要的,不仅是在这些现象具有完成形式和处于一定时期内可见到的联系中的时候支配着它们的那种规律。在他看来,除此而外,最重要的是这些现象变化的规律,这些现象发展的规律,即它们由一种形式过渡到另一种形式,由一种联系秩序过渡到另一种联系秩序的规律。他一发现了这个规律,就详细地来考察这个规律在社会生活中表现出来的各种后果……所以马克思竭力去做的只是一件事:通过准确的科学研究来证明一定的社会关系秩序的必然性,同时尽可能完善地指出那些作为他的出发点和根据的事实。为了这个目的,只要证明现有秩序的必然性,同时证明这种秩序不可避免地要过渡到另一种秩序的必然性就完全够了,而不管人们相信或不相信,意识到或没有意识到这种过渡。马克思把社会运动看作受一定规律支配的自然历史过程,这些规律不仅不以人的意志、意识和意图为转移,反而决定人的意志、意识和意图……马克思给自己提出的目的是,从这个观点出发去研究和说明资本主义经济制度,这样,他只不过是极其科学地表述了任何对经济生活进行准确的研究必须具有的目的……这种研究的科学价值在于阐明了支配着一定社会机体的产生、生存、发展和死亡以及为另一更高的机体所代替的特殊规律。马克思的这本书确实具有这种价值”。 马克思随后写道:“这位作者先生把他称为我的实际方法的东西描述得这样恰当,并且在考察我个人对这种方法的运用时又抱着这样的好感,那他所描述的不正是辩证方法吗?”“辩证法,在其合理形态上,引起资产阶级及其夸夸其谈的代言人的恼怒和恐怖,因为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 社会发展是有规律可循的,社会运动是受一定规律支配的“自然历史过程”,一切现存事物都是必然灭亡的,资本主义必然经历着一定的“产生、生存、发展和死亡”,一种社会秩序必然被另一种社会秩序所代替,对现存事物的肯定同时包含着对现实事物的否定,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历史的、暂时的。看来,马克思的哲学不过是“神启般的信仰”,并且,按照赤旗同志的理解,马克思显然是最大的唯心主义者。 |
远航一号: 这是托洛茨基、曼德尔等人的错误理论。所谓“主观条件”不成熟,归根结底是客观条件不成熟。斯大林主义、毛泽东主义,先不论立场,都是苏联中国客观历史条件的产 ...
远航一号: 我相信列宁同志决非仅仅是工作,而且是有目的有方向地工作,否则怎么写帝国主义论,怎么发现资本主义不平衡发展规律,又怎么认定俄国是帝国主义链条最薄弱环节, ...
马列托主义者: 那你的正确理论就是苏联解体和中国走上资本主义复辟都是应该的,既然是客观必然,你反对有何用,马克思预言的20世纪初世界社会主义革命首先在发达国家成功的说法 ...
远航一号: 这是托洛茨基、曼德尔等人的错误理论。所谓“主观条件”不成熟,归根结底是客观条件不成熟。斯大林主义、毛泽东主义,先不论立场,都是苏联中国客观历史条件的产 ...
赤旗: 其他问题,我稍晚回复,但革命者不是”算命者“,我们从来不预计革命何时到来,而是革命工作,这是列宁同志给我们的教导。 关于远航同志所谓”目前对特朗普仍然 ...
马列托主义者: 没有批判马克思,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自然灭亡不是一个概念,资本主义已经客观上有几次灭亡的孕育,但是因为主观上的错误都流产了,一个是20世纪初(社会民主主义 ...
远航一号: 有谁说资本主义是“自然而然”即不经过阶级斗争就可以灭亡吗?但是,无论是马克思恩格斯,还是列宁毛主席,以及你们的托洛茨基,都认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而 ...
马列托主义者: 但是资本主义不会自然而然地灭亡,必须革命助产士来实现,我想赤旗的真正意思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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