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五百年（第三讲）

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500年（第三讲）

——大航海时代三大早期空想共产主义者

这一讲主要是了解500年前早期空想共产主义思想产生的时代背景：资本原始积累时期和大航海时代；以及它的思想渊源：柏拉图式的共产主义和早期基督徒共产主义，并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二者在概念上的细微差别做一梳理，以便准确理解“资产阶级法权”的概念。我们首先简要介绍一下早期空想共产主义思想的三位主要代表人物。

一、早期空想共产主义的三个代表人物

这三位代表人物都叫托马斯：托马斯·莫尔（1478-1535）、托马斯·闵采尔（1489-1525）、托马斯·康帕内拉（1568-1639）。不同于资产阶级大革命时代的三大著名空想社会主义者欧文、傅里叶和圣西门，这三位都是资本原始积累时期激进的知识分子，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人文主义者或宗教改革者。他们作为最早的三位空想共产主义者，不能不带有他们那个时代的烙印。莫尔是虔诚的天主教徒，闵采尔是革命家，他和康帕内拉还都是神职人员。

托马斯·莫尔是英国人，被后世看作为是共产主义思想的创始人，是空想共产主义的鼻祖，他在1516年出版的《乌托邦》一书被看作为是关于共产主义的最早文献。他出身于法官之家，本人成年后成为英国国王的重臣。但在他57岁那年，因为在宗教问题上与国王亨利八世意见相左，被处绞刑。

托马斯·闵采尔是德国人，出身于平民家庭，起初是一位神学家，后来成为一名农民起义领袖。他一生致力于通过宗教改革的形式传播平均共产主义学说，但他没有理论著述，至多只是一些传单。他主张通过农民和平民密谋暴动推翻封建制度，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阶级差别和没有私有财产的“千年王国”。在1525年35岁时，因起义失败被送上断头台。他同莫尔一起，被恩格斯称为近代共产主义的先驱者。

托马斯·康帕内拉年轻时在意大利修道院作僧侣，潜心钻研哲学和神学，后因为思想激进被开除教籍，并被多次被捕囚禁。31岁时因为密谋推翻西班牙统治的武装起义败露被关押了近三十年。在入狱两年后写成了空想共产主义著作《太阳城》，成为继《乌托邦》之后的第二部共产主义重要文献。

他们之所以被看作是空想共产主义创始人，是因为他们均提出了后来被证明了的共产主义三大原则，即人人劳动、财产公有和按需分配，尽管他们在关于社会运行和具体的管理形式上各有千秋。

二、空想共产主义产生的时代背景

当资本在原始积累时期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准备条件的时候，也为空想共产主义思想的产生提供了土壤。

我们知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必须具备两个基本条件：一是大批具有人身自由但没有生产资料的雇佣劳动者；二是大量货币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如此，资本主义生产才能运行起来，才能生产剩余价值，进行资本积累。

而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就是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准备条件的，它在形式上主要是通过暴力使直接生产者与生产资料相分离（如圈地运动），一方面将货币财富迅速集中于少数人手中，同时又造成大量的可以自由出卖劳动力的无产者的历史过程。因为这个过程发生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形成前的历史阶段，所以我们把它称之为资本的“原始积累”。它在欧洲伴随着封建制度的瓦解和资本主义的兴起前后持续了大约300年的历史。对农民土地的剥夺，形成了整个原始积累的基础。

马克思在《资本论》里有句名言：“资本来到人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种一半是血一半是火的情景，说的正是地理大发现时代世界进入资本原始积累时期的状况。从此，黄金白银闪闪发光，上帝却失去了光芒。一边是物欲横流，一边是人类良知的泯灭。为了拯救人类，空想共产主义便横空出世了。然而，历史的发展证明了，资本主义大生产产生的是工人阶级的科学社会主义，而资本原始积累时期产生的只能是农民和平民阶层的空想共产主义。

在这里，从封建的生产关系中萌发出来的资本主义，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商品生产方式，与此同时，从其中萌发出来的共产主义，起初却只是一种观念和思想主张，甚至是一种幻境，由于它还没有可以赖以实现的社会政治经济基础，因此说它是“空想”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是胡思乱想，毫无价值，恰恰相反，它提出的一些基本原则，比如人人劳动、财产公有和按需分配，在后来被证明正是“共产主义的”，因此，它便成了共产主义的历史起点，从此开启了迄今500年的共产主义发展历程。

作为共产主义最早的也是最重要的历史文献的《乌托邦》和《太阳城》（尽管后者较前者大约晚了一百年），其中的思想都是通过旅行游记的文学形式表现出来的。这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文学体裁在大航海时代曾一度风靡于欧洲，另一方面很可能就是地理大发现中原住民的某种原始共产主义的生活写照。《乌托邦》来源于一位航海家口述的乌托邦岛的生活，据说是美洲新大陆的巴西某岛屿的情景；《太阳城》来源于一位意大利热那亚航海家在东印度群岛一个叫塔普罗班纳岛，今天叫斯里兰卡岛（也有说是苏门答腊岛）的岛屿上的见闻。

显然，他们的著作不是猎奇，不是单纯地为人讲故事。它之所以被称为“主义”，内容上就一定既有批判现实，也有再造未来。尤其是《乌托邦》，它所批判的现实正是莫尔所生活的英国政治和社会的种种黑暗。它的“羊吃人”（圈地运动），它的巧取豪夺以及穷人因为生活无着而行乞和偷盗等等。他们设想的未来社会固然美妙绝伦，但他们还设想不到未来社会的工业化和信息化，他们再造的社会，所依赖的经济基础还只是农业和简单手工业，生产的不发达不能不令他们倡导禁欲主义和平均主义，以此来维持他们的共产主义生活。

在究竟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才能实现他们的共产主义上，三大空想家中除了闵采尔有明确的通过暴力推翻封建制度的尝试，莫尔则主要是期望出现一位贤明的君主来实现他的愿望。因为当时的英国是个正在崛起的民族君主国，国王亨利八世也是一位人文主义爱好者，英国的城市经济也有所发展，“圈地运动”也为城市造就了大批的平民无产者，在莫尔看来，只要亨利八世愿意，实行人人六小时劳动的共产主义还是有条件的。当然，要贵族阶级打破封建等级制度，这显然是一种空想了。

闵采尔的德意志和康帕内拉的意大利，当时还没有形成民族君主国，都还处在一个封建主割据的由众多诸侯公国鼎立的局面。德国的城市经济落后，闵采尔的理想就只能诉诸于农民起义，以建立一个农民的平均共产主义社会为其理想。康帕内拉时代的意大利，由于贸易中心已经转移到了伊比利亚半岛和大西洋沿岸，导致意大利各城邦的经济陷入凋敝，服务于王公贵族、教会和新兴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尤其是下层知识分子日趋贫困，他们按其生活条件来说已接近普通群众，加之他们具有比较高的文化程度，在政治上激进和对封建制度和教会产生对抗情绪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康帕内拉就是其中一个代表。这样，用我们今天的政治术语来说，这种小资产阶级的政治意识形态，还不能直接产生劳动人民当家做主的主张，能够提出由“贤人统治”的原则，委托担任神职的知识分子来管理国家，在选拔的过程中坚持“实际技能和学问”与“德行出众”的标准，通过选举的方法，使最优秀的人物担任领导职务，已经是相当进步和超前的思想了。至于这种具有宗教色彩的治国理念，显然是与康帕内拉个人的生活经历不无关联。恩格斯就曾评价康帕内拉的这种共产主义，“是一种还没有很好加工”、“颇为粗陋的”共产主义。

三、空想共产主义的思想渊源

与社会主义相比，共产主义的概念要古老得多。它可以追溯到2500年前的斯巴达式共产主义和柏拉图式共产主义，创世纪之初的早期基督徒共产主义也已经有2000年的历史了，而社会主义的概念只是在十九世纪上半叶的法国才首次出现，距今仅有大约200年的历史。据考证，早期空想共产主义的思想渊源主要来源于柏拉图式的共产主义和早期基督教共产主义。德国著名史学教授斯吞曾说：莫尔正是“将基督教的博爱和柏拉图的共产主义融合调和起来的一位才气纵横、名噪一时的伟大作者”。康帕内拉对柏拉图的思想也是娴熟于心的。

柏拉图生于公元前427年，是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他的《理想国》在西方思想史上的地位，相当于我国孔子的《论语》在东方思想史上的地位。“所谓‘人文主义’就是以复兴古希腊罗马典籍为祈向的‘古典主义’。”（考茨基《莫尔及其乌托邦》）

柏拉图当时所处的古希腊是一个奴隶制社会，他本人就是奴隶主，所以他的“理想国家”是一个有着严格等级制度的国家：一国居民除了奴隶外，在自由民内部还划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级是少数哲人贤者，为国家的统治者；第二等级是不直接进行生产劳动的、专门辅佐统治者以维护社会秩序和防御外患的军人或卫士，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国家公务人员；第三等级就是具体从事生产劳动的人。前两个等级是少数统治阶级，而后一个等级是广大的被统治阶级。他主张的“共产主义”，是在统治阶级内部实行“共产共妻”，但其中不包括劳动者和妇女（在奴隶主看来，妇女和奴隶一样只仅仅是财产），当然还有不在“公民”范围内的奴隶。所以柏拉图式的共产主义也叫贵族共产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