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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廖中苏

2023-6-3 08:37| 发布者: biruxie| 查看: 2799| 评论: 0|原作者: 毕汝谐|来自: 原创

摘要: 廖中苏,一听就知道这是中苏蜜月期间起的名字;而且,他的弟弟叫廖友好,是所谓中苏友好。现在当然改名字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使用中苏友好这两个名字,因为它们关联着童年时代的许多记忆。

按:毕汝谐这一辈子的经历,比天方夜谭还离奇呢。上世纪90年代的一个饭局,

毕汝谐 身边是一位从香港来纽约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师,

他无意间看到 毕汝谐 的掌纹,发出一声惊呼:复杂的人生!

所谓存在即合理,毕汝谐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



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清官廖中苏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廖中苏,一听就知道这是中苏蜜月期间起的名字;而且,他的弟弟叫廖友好,是所谓中苏友好。

现在当然改名字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使用中苏友好这两个名字,因为它们关联着童年时代的许多记忆。 

 1958年,我是育英小学二年级住宿生;开学第一天,我敏锐地发现,全体学生实际上可以简单地被分成两种:

一种是家里有小汽车的,一种是家里没有小汽车的;而我恰恰属于后者。

我闷闷不乐地走进宿舍,见一个男孩在叠被子;生活老师要求被子必须叠得方方正正,我请他教我叠被子,

顺便问他叫什么、住在哪儿;他说他叫廖中苏,住在中宣部。

我一听很高兴,说我家也住在中宣部;而我知道,中宣部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家里没有小汽车的;

正是这种等级认同感,使我和中苏一见如故,成为莫逆之交。 

中苏的父亲廖盖隆曾经是朱德的政治秘书,中共党史权威。

晚上熄灯以后,大家天南海北地聊天;那些家里有小汽车的,有的是省委书记的孩子,有的是正副部长的孩子,

一个劲显摆自家的小汽车如何如何;我们这些家里没小汽车的孩子就不敢说话了。

突然,家里没有小汽车的中苏幽幽地道了一句:我妈妈的妹妹的爱人是中国十大元帅叶剑英。

毕竟年纪太小,他还没学会使用姨妈姨父这种简洁的表达方式。

整个宿舍都被这句话震住了,人人羡慕他有这么显赫的亲戚。 

有一回,我见中苏家有个娴静的女孩在弹风琴(不是钢琴);我问这是谁,中苏说是表妹叶小英。

后来我知道,中苏的姨妈李刚,曾经当过8年叶帅夫人(21岁至29岁),生育三个孩子。离婚后,

李刚嫁给冶金部的一个归侨工程师;这人玩心很重,经常开着摩托车带李刚四处兜风,根本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结果又离婚了。二次离异之后,李刚一度住在中苏家。这是一个满面愁容、不苟言笑的中年妇人,

让我想起文学作品里常常出现的阴鸷女人。我有些怕她,只要李刚在,我就不敢大声笑闹。

——多年以后,我从叶剑英家另一派人那里,听到一种很恶毒的说法:李刚是个疯女人,很有心计;

霸占叶帅夫人这一宝座长达8年之久。云云。 

 我和中苏都是知识分子干部的孩子,与那些工农大老粗干部的孩子合不来;班上有个乔同学,

其父乔晓光是广西的第一把手,还当过驻朝鲜大使;可是乔同学操外地口音,穿着农村粗布做的袜子,

土得掉渣儿;而且,乔同学们是听王二小放牛娃长大的,而我和中苏却是听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长大的

我的母亲是北大历史系教授,中苏的母亲是人民出版社的编辑),彼此之间有着明显的隔阂,缺乏共同语言,

玩不到一起。  

后来,我断断续续从中苏那里,听到从别处听不到的许多趣闻花絮:

王光美、中苏母亲、李刚等等优秀女青年来到延安之后,立即成为各级男士热烈追求的对象。

刘少奇与王光美确定恋爱关系之后,有个女青年多嘴地对王光美说:少奇同志的鼻子不好看;

王光美毕竟是王光美,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看他的鼻子,我只看他的眼睛和嘴。王光美和李刚分别嫁给了刘少奇和叶剑英。 

我问:你姨妈才20出头,叶剑英已经年过半百,怎么就结婚了;他说:组织上做工作,

一顶向老同志学习的大帽子,让人没话可说。 

中苏还说:当年于光远拼命追求王光美,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听了非常高兴,说:

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活该。他问我为什么这么恨于光远;我说:1958年,我们家搬进中宣部大院,

一开始住在秘书长童大林家旁边的小院。刚住了一年,1959年第二届全国人大召开,于光远成为国家科委副主任,

副部级高干!房管处通知我们家赶快搬家,让于光远家搬进来。小伙伴们都是势利眼,一起讥笑我:

毕汝谐家给于小红家腾房子了!我感到很屈辱,所以我恨于光远。

那个时候,我和中苏多么渴望自己能够成为8级以上的高干子弟啊;甚至可以说,这是我们的金色童年的唯一缺憾了。

——文革后,我们两家真的递进为副部级高干了;时过境迁,也不怎么高兴了。 这就像小时候渴望冰激凌巧克力,

成年后却觉得不过尔尔。

中苏不仅教我叠被,还教我做人:你到别人家去,不能只跟人家孩子玩儿,还得跟人家家长打招呼。 

有一次,廖伯伯带中苏去王府井;在无轨电车上拿出10块钱买票,售票员找不开零钱,就让他们免票下车了。

廖伯伯记下了电车的号码,然后给电车公司寄去了一毛钱。这就是当年老革命的高风亮节,大家觉得这样做很正常——

因为我们是共产党不是国民党,我们理应清廉、正直。

——几十年后,我对中苏提及此事,叹息道:曾几何时,世道大变;共产党竟然变得比国民党还腐败,呜呼哀哉。 

我家和中苏家各自拥有数千册藏书,彼此借阅,互通有无;寒假暑假,我和中苏常常一起去景山公园少年宫图书馆看书;

图书馆大门前有两把长椅,我们喜欢在此休息、畅谈;有一回读了博马舍的费加罗的婚姻,我们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向往不已。 

上中学后,他摸着我的胳膊说:你这块儿(肌肉)不足呀,你难道不锻炼吗;我说我不喜欢锻炼。

中苏说不锻炼怎么行呢,小学班上那个赵同学,因为是一个大人物的私生子,从小没有爸爸受尽欺负;

他把块儿练得足足的,谁敢骂他野种,他就打谁。这就是练块儿的好处。

我和中苏相继有了男孩子第一次遗精的经验,不好意思告诉家长老师,只能私下交换感受。 

有一次,我去中苏家高谈阔论,中间他去接电话;我觉得机会来了,马上偷看他的日记,却不料中苏突然返回来,

我被他逮个正着!我捧着日记本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中苏从我手里抽回日记本,放回原处,

继续刚才的话题,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这一年,中苏不过1 4岁,竟然有政治家的豁达大度。 

 有个发小说过中苏这人有曹操的聪明,真是不假。 

15岁那年,我创作了一篇两万字的短篇小说鹰击长空(两万字是短篇小说的极限,再长就是中篇小说了),

讲的是一个十几岁的资本家子弟,背叛剥削阶级家庭,投入共青团怀抱的故事;我拿给语文老师同学好友传阅,

人人称赞有加。所有人都认为这篇小说已经达到发表水平,绰绰有余。语文老师还说毕汝谐是奇才,将来在写作上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把鹰击长空挂号寄给了上海的少年文艺杂志。少年文艺的编辑们看后很惊讶,他们不相信我是15岁的少年,

认为我是成年人,而且是颇为老练的写作者。

少年文艺的责任编辑表示两万字的小说篇幅较长,他们打算分成4期、每期5000字连载;不是放在少年习作的栏目里,

而是作为成年人作品推出。可惜后来因为文化革命停刊了,只能退稿。

中苏读了鹰击长空后一言不发,可是给我起了个外号:作家。中苏世上第一个称我为作家的人。 

1968年2月,拍婆子运动兴起,我很快便成为著名的拍婆子大师。中苏饶有兴趣地听我讲述战绩,

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女孩子上大街成何体统,真是绷不住劲的骚货!

我多少有些惊讶;中苏平时说话斯文有理,咬文嚼字,这回却爆了粗口。

——多年以后,我方知道这是性压抑使然。 

有一回,我和一个狐朋狗友在王府井拍婆子,看见刘少奇王光美的长女刘平平(师大一附中老高一)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我俩见猎心喜,互相怂恿、激励对方上去拍她,却不敢自己出头;我俩在柜台旁向刘平平打飞眼眉目传情,

而刘平平看着我们,无好感也无恶感,表情平静;基于等级自卑感,我俩最终没敢过去搭讪。 

 中苏对这件事的评论是:两个无封号贵族遭遇红色公主,怯阵了。 

听到有人说毕汝谐是流氓,中苏挺身而出,充当我的义务辩护士:汝谐不是流氓,只是比较荒唐。 

很快,我有了第一次性爱经验,便迫不及待地写信告诉他(尚不好意思面对面地告诉他),只有一句隐语:

实不相瞒,我已经登上十一学校最高楼台。

中苏的复信也只有一句话:我见证了你的精神悲剧。

我又好气又好笑:精神悲剧?这是人间喜剧!巴尔扎克的干活!

中苏去北大荒以后,风传他与曾海生(曾山之女、曾庆红之妹)恋爱了;我向他求证这件事,他回信说:谈了谈,觉得不合适。 

——多年后,曾庆红家族风光无比;曾海生算是混得最差的,也成了女少将。 

20岁那年,我创作中篇小说九级浪,名噪一时;中苏兴奋地评曰:毕汝谐继承薄迦丘(十日谈的作者)的传统,猛烈抨击禁欲主义!

当然,中苏是人不是神,并非十全十美;文革后期,他曾经在背后暗暗向我射过一箭:中苏对一位女性长辈

(赵纪彬夫人、李希凡的姐姐),三言两语地把批判现实主义小说九级浪概括成这样几句话:一个流氓集团干了种种坏事,

却认为责任不在他们而在社会。

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只是淡淡一笑;毕汝谐有才有貌,人们嫉妒汝谐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久,人民日报发表中苏的一篇批判苏修的文章;文人相妒,我也忍不住说他的坏话:中苏写不出这样的文章,一定是他爸爸妈妈帮他写的。  

后来,我来到纽约闯世界,知遇于老前辈司马璐老师,他是中共党史的活字典;

我告诉他廖盖隆(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的儿子当年是我的头号铁哥们;因为这一层关系,

我两边传话——司马璐认为廖盖隆治中共党史功底很深,而我把这话传到北京后,廖伯伯则回话说他认为司马璐的学术态度严谨。 

拥共反共,政治立场截然不同,却对对方有所认同;足见做学问必须踏踏实实,不可投机取巧。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出国后听说中苏和胡乔木的儿子搭档创办了一个杂志丑小鸭,还陆陆续续读过他的一些文章。

又听说廖伯伯的老友梁湘出任海南省首任省长,

中苏就跟着去海南发展了,官至海南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 著有《马克思恩格斯“小政府”思想与当代经济改革》

和《小政府大社会——海南新体制的理论与实践》等12部著作;发表长短文章约2000多篇;

科研成果曾获中央国家机关青年优秀论文二等奖、中国社会科学院1977—1991年优秀科研成果奖等等。 

进入新世纪,我与中苏通越洋电话;他说:汝谐(对我称名不称姓的男士极少),你年轻的时候是美男子啊。

我笑道:侯宝林说相声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年轻时,你从没说过我是美男子,

现在你反倒追认我是美男子了。我是挑水的回头——过景(井)了。 

有趣的是,中苏是世上最后一个称我是美男子的人;此后我再也没有听到这类赞语了。

中苏说:你怎么不回来当海归呢,你认识那么多人,办什么事情都方便。 

我狞笑道:老哥们,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很长时间无话不谈;但是我有一扇心灵之门,

从来没有向你敞开过——我不喜欢中国现行的政治制度!雨果说过: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

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心灵。我还要加一句:比人的心灵更宽阔的是作家的心灵!

偏偏共产党设置了中宣部这样专门整治作家心灵的机构,该死的中宣部!我是作家,我的心灵太过敏感,

我只能生活在没有中宣部的地方。 

中共海南省委党校常务副校长廖中苏噤若寒蝉。 

我知道大陆官场普遍腐败,捞钱揽色已然成为官场上的日常应酬;便问:哦,老哥们,你是清高人,

怎么能够摆脱官场腐蚀呢;中苏说,海南省有个大官姓王,是黎族人,中央委员。他摆下盛宴招待部下,

中苏以家有病妻为理由告假,反而得到王中央委员的口头表扬。从此以后,同僚们吃喝玩乐都不邀他了。

中苏平时待在家里读书写作,藏书达三万八千册之多。

中苏的妻子姓秦,是博古(秦邦宪)的一位亲戚;他们的爱情婚姻就像电影电视剧里的爱情婚姻一样坚贞感人,

可歌可泣。中苏的爱妻中年时生了一场大病,从此瘫在床上了,而不离不弃,恩爱如初。 

为了增强妻子的安全感,中苏总是让自己不离开妻子的视线,还不时甜甜蜜蜜地称呼瘫在床上的老伴为秦宝宝;

每天早上离开家前都要说:秦宝宝,放心吧,我一辈子爱你!

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誓言,是一个铮铮汉子对病人发出的承诺。 

我肃然起敬了,由衷地称赞道:从前,我只知道世界上有两个雪峰,一个冯雪峰,一个李雪峰。

今天我看到了一个廖雪峰。海南是什么地方啊,老百姓有句话:到了海南才知道自己的肾不好。

你却能够洁身自爱,多么可贵啊。 

中苏是何等聪明之人,以病妻为挡箭牌,抵制官场腐败;既没有与坏蛋们同流合污,也没有沦为坏蛋们的众矢之的。 

中苏还告诉我, 廖伯伯临终前透露了一个秘密:毛选里那篇论人民民主专政是我写的;因为遵守党的纪律,一直没有说。

我冷笑道:毛选里那篇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是上海陈其五写的;难怪邓小平说毛泽东思想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2012年1月28日,我发表警惕中国走德日军国主义道路——毕汝谐的第四次政治预言;中苏马上写了一篇文章反驳我。

我笑道:打笔墨官司没有意思,让我们等待历史母亲做出裁断吧。 

友好早年跟着哥哥去了北大荒,曾经因前途渺茫痛哭流涕;后来他成为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的政治参赞,

回国后又当过中联部的局长。中苏友好都是清官、老实人、正派人,不苟且、不钻营,不贪不占,

在政治上无野心,双双止步于司局级,未能成为省部级高干。 

中苏70岁寿辰前夕,我打越洋电话表示祝贺,说:哎呀呀,你教我叠被子还像是昨天的事儿,

一辈子一溜烟儿地过去了!你一辈子没跟我红过脸吵过架,奇迹!难怪小时候某某某说中苏有曹操的聪明;

老天爷,曹孟德的胸怀多么宽广啊。毕汝谐这么个一身毛病的家伙,你也能包容下来,太不容易了!

我与中苏本质上不是同一种人。我崇尚个性伸张(即司汤达的唯我主义),而他一贯谨小慎微;

我醉心叛逆,而他皈依正统;我走出了一条奇葩的人生道路,而他沿着体制内的阶梯拾级而上;

但是我们俩自幼都酷爱读书写作,仅仅因为这一点,就维系了长达六十几年的真挚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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