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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称左派”面临中国难题

2018-7-10 12:54| 发布者: 远航一号| 查看: 4616| 评论: 5|原作者: 卢荻|来自: 保马

摘要: 增长与发展问题,中国经济增长确实有种种背离经济和社会发展现象,诸如高劳动强度、收入分化、环境破坏等等,然而要说整体上是反发展,未免也是夸张失实。

微信公众号“保马”编者按:

在“中国经济崩溃论”这一点上,许多“左”派欣慰地看到,他们和右派竟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右派们——尤其是自由主义、新自由主义者们——认为中国模式背离了自由市场的原则,不可能、因而也必须崩溃;“左”派们则坚持中国大陆的经济政治构造是纯然资本主义的,因而同样是走在崩溃的路上。中国社会的这一尴尬身份是如何产生的,这一点在卢荻老师此前的文章中已有过精辟的分析,此处不再赘述。需要指出的是,无论是“资本主义/反资本主义”的模式,还是“市场经济/反市场经济”的模式,都或多或少带有演绎的倾向,以实证来印证种种掺杂了意识形态的诉求。其实,要认识今天中国的现实,恰恰要避免立场先行。拒绝将资本主义视作静止的、唯一的、抽离了历史的形式,这应该是相关讨论的前提。

保马今日推送卢荻老师的文章《“自称左派”面临中国难题》。本文原载于《明报》2018年7月9日,此次推送的版本经过作者修订。感谢卢荻老师授权保马推送此文!



要写一篇关于这个题目的评论文章,是因为几个事件的触发。


一是近日发生在台湾社运的论争,所谓“超越统独只讲左、左独、先左后统、统与左不可分”等等各方的混战,毕竟自称左派是今日世界范围的潮流,尤其是能够吸引普遍陷于困境的年青人。二是,自去年以来内地发生了一系列官方压制自称左派事件,被压制者以精英高校学生居多,大都是以“反国家主义”为标榜,这很是吸引了已经亮相好几年的“(粤港)左翼自由主义”,以至出现要两者合作或合流的声音。三是,月初在伦敦敝校有一个关于中国与资本主义的论坛,众多身份背景殊异的与会者踊跃发言、热烈讨论和交锋,反映了西方各路左派的中国关注和躁动,相当触动人心。四是关乎个人,先前区龙宇在《明报》反驳我对“新帝国主义中国论”的批评,他那篇文章被翻译成英文后,引来里面提及的南非学者Patrick Bond“找上门”,电邮跟我理论,交换了一些见解,分歧继续。


以上种种,主题皆是聚焦于中国的政治经济构造的性质,认识分歧不仅是因为价值观、立场各异,而且,纵使是关于中国的社会和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判断也是大不相同——各路自称左派之间总有一股强烈的倾向,要断言改革开放年代的中国是社会发展状况恶劣,要认定今日中国从经济到政治已经是濒临甚或深陷危机。


或许可以透过简评下面这篇美国学者的文章来理解相关论争。

 

关于中国的经济表现和人民福祉


美国左派经济学者Martin Hart-Landsberg是资深东亚专家,在1980-1990年代以东亚工业化研究闻名,就战后东亚资本主义发展经验发表了颇有影响的一系列论著。自新世纪以来,他的研究重点转向中国大陆,在2004年与另一学者Paul Burkett合作发表了题为《中国与社会主义——市场改革与阶级斗争》长文,被翻译成包括中文在内的多种文字,在中国大陆和海外华人左翼圈中引发哄动和回响。


近日, Hart-Landsberg撰文评论中国经济变革新进展,集合了各路自称左派理解中国的主要观点,包括:(1)今日中国经济濒临危机,主要是债务负担沉重,形势严峻;(2)纵使未至于濒临危机,经济停滞仍是常态,展望未来只能是这样,主要是近年来官方的需求再平衡努力始终不见成效;(3)中国经济增长的实际表现,本来就是远低于官方统计数据所示,因为数据的可信度成疑;(4)纵使官方数据属实,这也只不过是“高增长,低发展(甚至反发展)”而已,这可以证之于收入分化、劳工经受超剥削、自然环境退化等等;(5)官方试图透过一带一路等“走出去”举措应对困境,这不仅难以奏效,而且会让低发展、反发展现象蔓延到其他发展中国家。


以上各点其实没什么特别,在主流媒体诸如《金融时报》、《经济学人》、《华尔街日报》等也是司空见惯,只不过来到左派学者手上就以左派语言包装而已。所指认的现实情况确有根据,但大都是局部性问题,不足以构成整体判断。


例如债务问题,要说濒临危机未免夸张失实。须知债务基本上都是内债,而政府、企业和居民整体而言皆有充足的资产作为对应。其次,要从国际经验来判断中国,必须先认识到,以银行和债市为主导的金融制度与股市主导的金融制度不完全可比。其三,今日的问题是全球范围的金融化冲击,也即资金沉淀在投机部门,而不是生产性部门发展不力,所以,即使金融出事也不一定会导致经济危机。其四,中国的国家控制金融的基本格局仍在、压制金融化的努力仍在,出现金融崩溃的可能性甚低。


经济增长问题,认为需求再平衡是必须条件,这并没有理论根据,至多属于媒体评论,以及反映了国际和国内的政治诉求。实际上,所谓消费不足是幻象,首先是中国的统计数据定义上系统地低估了消费占总收入的比率,其次是一直强劲的消费增长远比消费占比与经济增长更有关联,其三是即使经济增长主要是投资带动也并非必然不可持续,而可观察到的快速技术进步正支撑着这个模式的可持续性。


统计数据问题,其实文献成熟,人人皆知中国的经济增长数据是不能尽信也不能不信,就世界范围看可信度还是不错的。至于地方政府造假,这并不构成整体数据不可靠,因为后者不是前者的简单加总,而是有系统的核对、印证和调整。事实上,文章所引的地方政府数据造假事例,正是由国家统计局的执法检查揭露出来的。


增长与发展问题,中国经济增长确实有种种背离经济和社会发展现象,诸如高劳动强度、收入分化、环境破坏等等,然而要说整体上是反发展,未免也是夸张失实。中国在各种社会发展指标上的表现,一直远比收入水平相近甚至更高的国家优异;例如,中国的人均收入是美国的1/7,而人均预期健康寿命却在2017年超过了美国。还有,近20年来中国的劳动生产率增长快速,而包括农民工在内的实际工资增长又持续超过劳动生产率增长,这就足以消除超剥削、反发展的判断。


再至于走出去问题,同理,一带一路有多种背离社会发展现象,然而要说整体而言是反发展,未免也是信口开河。相应地,说宁要保育不要基建(不要公路铁路电力电信自来水...),在整体意义上这么断言,未免太漠视在第三世界中“贫穷是最大的罪恶”这一普遍状况了。

 

为了自称左派惟有反对中国,反之也然


为什么自称左派就必须贬低中国的社会发展表现、认定中国政治经济濒临危机?显然,这种言说在现实认识上是远离合理比例原则,在立场上是远离“批判应该批判的,珍惜应该珍惜的”的负责态度。


很简单,左意味着反对资本主义,意味着认定资本主义只能带来低发展、反发展、甚至危机,这正是近年来世界范围左派社运、知识圈勃兴的基础。而既然宣称中国的政治经构造整体而言已是资本主义化了,逻辑上,也就倾向于否认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表现。倒过来说,假若承认了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表现,对自称左派来说就构成了理论上、立场上的难题,即:在当代资本主义、新自由主义化的资本主义中,却还冒现出中国这个后进发展事例,而这个事例的规模具有世界范围的系统意义,这怎么可能?


这个难题其实并非自称左派独有,而是以颠倒的形态同样见于《金融时报》、《经济学人》、《华尔街日报》等坚定右派的言论。颠倒形态,即是认定中国的政治经构造迄今还是远远偏离于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经济模式,本来就不可能有像样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表现,所以也就必须否认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表现。


那么,是否有可能,难题其实是来自它们各自的认知框架的缺陷?在相关的学术研究文献(而非媒体评论或政治宣言)中,认定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就世界范围的比较看表现出色,这应该是主流认识,而认定它的政治经济构造系统偏离于资本主义或自由市场经济模式,也有坚实的根据。所以,如果不是先验地要以反对中国作为出发点的话,上述自称左派以及坚定右派的论断、立场,就必须置于可疑或至少是远未验证的地位,而以人民的福祉为依归的真诚左派就必须反思已有的论断和立场。


上文提及的Hart-Landsberg和Paul Burkett的2004年长文,连同David Harvey出版于2005年的《新自由主义简史》一书——Harvey是当代世界范围最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地理学家和经济学家(也是上文提及的Patrick Bond的博士导师),都是将中国说成是已经彻底资本主义化,都是否认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表现。由这两份著作开创的各路自称左派的中国观,至今仍是影响巨大,然而也是愈来愈难以面对中国现实的挑战。




有意思的是,Harvey近日宣称,他正在根本重塑他的中国观。这是他近年来多次访问中国、与中国学者交流和交锋多了的结果,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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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龙翔五洲 2018-7-10 22:24
【为什么自称左派就必须贬低中国的社会发展表现、认定中国政治经济濒临危机?显然,这种言说在现实认识上是远离合理比例原则,在立场上是远离“批判应该批判的,珍惜应该珍惜的”的负责态度。】——这才是观察分析问题应有的立场和方法。
引用 马列托主义者 2018-7-10 22:13
人的劳动强度和劳动时间应该是随着人们的基本需求得到满足而降低,但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人们普遍地感到更加压力大,或者压迫感越来越重,加班加点很严重,一线工人要维持劳动力的生产和再生产,必须工作一天10-12个小时,一月休息2天的地步,留守儿童的人格成长问题都是代价,而反之失业是另外一种代价,就是因为这个制度导致的。哪怕是白领(或者办公室人员),看上去体力不大,但是工作压力是很大的,精神分析学认为资本主义下的义务教育和大学教学也是异化的,是强迫性学习,10多年的痛苦。
引用 马列托主义者 2018-7-10 22:09
比如为了买个iphone而去卖掉一个肾
引用 马列托主义者 2018-7-10 22:07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可以归结为普遍的商品生产,而商品生产的两重性的矛盾是其特点,一方面它生产可用物(使用价值),这其中大部分是人类需要的,另一方面它生产价值(异化劳动),就是压迫和剥削,人的非人化,这是资本主义的负的成本性的东西,资本主义社会,价值越多,其异化越严重,在资本主义下,人们为了获得使用价值,付出的代价的巨大,随着人们温饱的解决,这种代价是放大的,成本越来越大,收益越来越小。
引用 马列托主义者 2018-7-10 21:55
资本主义到现在有没有技术性的进步,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它带来的异化也是肯定的,不能因为资本主义下也有技术进步就肯定资本主义的异化,必须看到资本主义下的发展的代价是巨大的,从成本效益来看,资本主义越来越低效大成本。
再有一个问题就是资本主义下带来的资本的过度集中和劳动者的相对贫困的严重性,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越来越严重,人类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制度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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