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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工人诗歌的百年沧桑

2018-8-9 22:32| 发布者: 龙翔五洲| 查看: 3382| 评论: 0|原作者: 吴季|来自: 工人诗歌

摘要: 949年以前,不论高雅或艰深的旧体诗词,还是较为口语化和相对通俗的新诗,多半都与工人无缘。不管新文学运动的意义多么重大,对工人的直接影响都是微乎其微的。原因不难理解。旧中国的工人教育程度普遍很低,诗词固然写不来,新诗也一样是极少数知识分子的事。

1988年的《劳动界》诗报

默默和他的朋友们,可以说是80年代最自觉的工人诗歌创作者。1988年底,他们共同编辑了一份《劳动界》诗报。这是一个几乎不发生什么历史影响的小事件,但也是“当代工人诗歌史”上的一朵奇异之花。

诗报呼唤“走向大地,走向人民”。他们的自觉努力,更反映出那个年代“工人诗歌”的困境。在《编后语》中他们写道:

虽然我们的劳动界命运和以前并没发生多大的变化,而且如今越来越显得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它的认识意义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的变化,而它的现实意义也变得越益复杂。这使得我们对劳动界多年来不断呈现的某些基本事实——受压迫和受奴役的事实,往往难以确认。即使有人对此确信无疑,但却很难从历史角度和社会现实方面,作出新的解释。事实上,我们对我们的历史,我们的现实和我们身处的社会在认识上,至今仍然处在无知状态中,毫无疑问,这种可怕的无知一直是在外界巨大的威力和威胁下,或暗中诱使下造成的。但我们耿耿于心的希望,是从目睹到的绝望之中来,从空前的迷惘和不满之中来。我们知道,要真正写好这样一种诗歌,单靠愿望是难能写就有任何意义的作品的。如何面对今天复杂而严峻的现实,是创作这种诗歌的前提……

他们的愤怒,源于和其他工人一样可以感受到的“受压迫和受奴役的事实”,但这个事实却“往往难以确认”,尤其是“很难从历史角度和社会现实方面,作出新的解释”。这使他们——事实上也使相当多的工人——陷入“绝望”、“空前的迷惘和不满”。

现在,我们可以具体地辨别这种“难以确认”的“迷惘”——工人到底是“主人翁”呢,还是国企的受雇者?剥削是否存在?如果不存在,为什么工人仍普遍过得那么贫穷?如果存在,它和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剥削有什么不同?工人解放了吗?如果是的,那么对他们所受的全方位束缚和压迫该如何解释?如果不是,那么怎样算是解放?……最后:工人的前途在哪里?

诚然,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上述问题都很少是明确和全面提出来的,而只是一些含糊的疑问或感受,烟云般缭绕或闪电般划过工人的脑际与胸间。没有答案。不论在中国,还是苏东,所有这些陷入历史僵局的国家的工人,也都没有找到答案。

我们且以默默为例,解析那个年代的工人诗歌所能达到的境地。

“真正的无产阶级诗歌一直很少,在中国诗坛更少。我一直有这方面的抱负。”默默的这个抱负,结晶为写于1987年的“一些自认为的无产阶级诗歌,自己觉得满意的《牙膏厂女工》、《女浴室爆炸》、《工资》、《奖金》[17]、《被钢水吞没的父亲》”。[18]这是一些精心构思之作,文字精炼朴实,灌注了诗人深刻的情感和思索。“在中国‘民间’诗歌界,这样的声音乃是异数”。[19]

在《牙膏厂女工》中,诗人用牙膏来比喻日复一日且终生被压榨的女工,“清晨挤我,挤出了利润/挤出了一辆辆桑塔纳轿车……晚上挤我,挤出了剩余价值/挤出了一座座我永远住不起的宾馆”,“雪白了你们一付付牙齿/永远说着真善美的谎言”——这里有较多的80年代的特征。这个“你们”,不是具体的资本家(那时候资本家作为阶级还未完全成形),而是更宽泛意义上的统治者、压迫者,如《被钢水吞没的父亲》中“以真理名义撒谎的报纸和电视屏幕”。《安全奖》的结尾“银光闪闪的国徽/梦里才来照耀我们”,也有着类似的指向。

《工资》是一束不断被摘走的鲜花,被摘去造导弹,“养着目光如鹰的边防军/养着终日捧着茶杯的科长处长/养着那些整天无病呻吟的文痞/养着终日口念仁者爱人的教师”,以及“支援世界革命”,“支援穷省和老区人民”,“盖酒吧宾馆耸入云霄”,直到“剩下一束光秃秃的枝条”。

最后我们节衣缩食

已经十年了

讨不起一个老婆

《被钢水吞没的父亲》围绕着死于一起事故的老钢铁工人展开。

今天是端午节

一个诗人因为忠君跳河而死

你忠于什么呢?

你高大的身躯一走向高炉

知道吗,父亲

你就是走向一种忠于

什么时候是主人,父亲?

只有回到家里

在蜗居里

你忠于什么

你没来得及思考

你麻木的脸庞

你表情悠久的脸庞

就是一部一翻就完的中国工人史:

只有剥削,没有斗争

只有压迫,没有反抗

工人并非“主人”,没有考虑过“忠于什么”,“心里只有一个日子/领工资,拿奖金”,而工资是微薄的,住的是“平均三平方米的小屋”。他们只是顺应现实,“麻木”地活着。在作者看来,这个延伸到80年代的旧体制,对工人来说也是压迫性的,工人仍旧是需要反抗——但缺少反抗——的被剥削者。

默默“1964年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工人家庭。学校毕业后,曾在钢铁厂、橡胶厂做工”,“他熟悉劳动人民的生活,真切地为他们写照、抒情、哀悼、歌唱”[20],痛恨剥削压迫,痛恨资本主义。他深信毛泽东发动文革就是为了造那些压迫者(官僚层)的反,但他对工人经历的了解,使他不像许多人那样热衷于吹嘘毛时代工人的“主人翁地位”、“高工资”和各类保障。他当然也知道,以前“一般干部甚至厂长的工资都不一定有工人高,他们就是能够玩弄女工”(如《女浴室爆炸》一诗所写),但这对工人来说,显然也不等于就是平等或民主。大概因此,他有时又无奈地认为:“毛主席其实到头来只是建立了国家资本主义。”

诗中某些地方读来有夸大之嫌。比如“中国工人史”事实上从头到尾是一部抗争史,只不过有起有落,绝不能说成“只有剥削,没有斗争;只有压迫,没有反抗”。我们只能理解为诗人热望于工人能够奋起。又如,“终日口念仁者爱人的教师”也不像现实中的普通教师,而更像是广义的教化者角色。真正的教师固然不从事物质生产,最终是由产业工人(以及农民)来养活的,但教师除了承担“思想教化”之外,主要是承担提高学生文化知识水平的任务,并且其中多数人在多数时候都拿着很低的待遇。

我们也不能认为默默和他的同道们所抒写的工人境遇是全面的。现实并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种种矛盾的结合体——旧体制就是工农革命与官僚化反动因素的混合体。后来的历史进程还表明,不管我们怎么为工人(或工人为自己)所受的深重的剥削与压迫而叹息呼喊,但在压迫者眼中,劳动群众永远有进一步压榨——直至抛弃、毁灭——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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