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临沂四院,真实的斯坦福监狱 一个月后,我当上了班委。 班委拥有所有人的生杀大权,所以经常有人给我送水果,送零食。 每到周一进13号室之前,很多人想知道名单里有没有他,但又不能直接问,否则会被电击。只好拐弯抹角地问我:我上周表现,还行吗? 如果我说可以,他就会长舒一口气。 每次有“新人”来,一共有7个人做接待,基本都是班委。 新人通常反抗很激烈,我们就用绷带把他固定在13号室的小黑床上,等点评师来。 很多网友说,这难道不是助纣为虐吗? 在电击的阴影下,我们残存的人性,早就灰飞烟灭了。 如果你触犯了某一条规矩,轻则电头,重则电手。 电头时,一个人按头,4个人按脚,2个人按手。让你动弹不得。 电手时,有些人会本能地拧紧拳头。我们会使很大的力把他的手掌摊开,其中一个人会拿一张餐巾纸捂住他的嘴,怕他叫声太大。 有时电流太强,还会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 在网戒中心,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之恐惧。 有个人自称黑老大,满身花背,走路大摇大摆。 一进来就说你们不让我出去,我就把你们弄死。 我想等下可能会折腾久一点。没想到,一波电下去才5秒,他马上痛哭流涕,说自己犯过错,想留下来之类的话。 这真应了杨永信一句话:你们自以为一个个都是刘胡兰啊?! 有一天天气暖和,外面阳光格外刺眼。 网戒中心来了一个怀孕7个月的孕妇。 听她妈说,她交往了一个男朋友,父母不同意,就把她送来了这里。 没想到,杨永信连别人的生育权也管。 电击是杨永信亲自做的,叫声凄烈。 电击以后,几个家长把孕妇强制做了人流。 半年的时间,像过了半生。 我终于要离开那个网戒中心了。 有人说,你应该高兴才对。 不能高兴,否则会被举报过度兴奋,继续电击。 理由是对网戒中心没有感恩之心,离开的时候应该恋恋不舍才对。 那段时间,我妈经常朝我发火。 很多家长看不下去了,他都这么乖了,你怎么还这样? 但我还是被举报了,理由是感悟不深。 电击是另一个点评师做的。 他说,你怎么也躺上来了?你是班委,是不是要重点照顾一下? 最后只是轻轻点了几下。我至今对他心存感激。 七、离开网戒中心,噩梦才刚刚开始 走的时候,网戒中心任何资料都不能带走,因为杨永信怕你出去后举报。 出院后,所有人之间不能联系,防止你们成为团伙,联合举报。 回到家,我才发现我做淘宝赚的几十万,在我住院后就被我爸提走了。 但这些,我都不在乎了。 接下来,我妈开始给我找工作。 第一份工作是工地里搬钢筋,工资是我妈领的。 然后我妈每天给我几块钱坐公交。 不能交朋友,也不能看电视。原因是容易使网瘾复发。 那时候我的生活基本是,坐公交,搬钢筋,回家给爸妈洗脚,睡觉前给他们按摩。爸妈难过时要及时安慰,开心时要陪笑。 有人问,难受吗? 不难受。 比起在里面随时可能被电击的恐惧,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接下来换了几次工作,拧过螺丝,做过服务员,都是我妈要求换的。 有一次我妈说,谁谁家的女儿很不错。然后我心领神会,试着去接触,试着去追求别人。 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 即使这样,我爸妈还是不满意。 不管做得做好,他们总能挑刺,威胁把我送回二偏。 有次吃饭,我只吃了一碗。然后我妈就说只吃一碗饭,你什么意思? 然后把筷子砸我脸上。 我就又去盛了一碗饭,强塞进去。 有一次,我妈说跟人吵架了,我答了句哦。 这让她很不满意。 她说,你是不是又想去网戒中心了?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我赶紧跪下磕头,和她道歉。 网戒中心这四个字,开始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刺穿我头顶。 我很恐惧。为了生存,我开始了举报道路。 所有途径都试了一遍,没有任何结果。 之后一段时间,我想过离家出走。 但又害怕被找到,只能作罢。 快过年了,同学聚会邀请我去,AA制每人100。因为没钱,我用没时间推脱了。 有次在街上碰到一个以前跟着我搞淘宝的。他很惊讶,问我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 他说,你走的那段时间,我赚了几百万!我妈高兴死了,感叹科技进步,网络真的能赚钱! 我无法回答。 因为我知道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每天都过得极度恐惧。 后来,媒体对网络开始有了更多了解,关于网络的负面报导越来越少。 我开始给他们讲道理,说你看马云,马化腾,李彦宏们,现在过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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