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列宁《怎么办》第二篇，社会主义的意识从哪里来？

井冈山卫士

有意思。大概在2017年左右，灌输论在青年左翼中最受支持的解释是工人只能产生工联主义意识。在他们看来，工联主义只重视物质享受，所以余下的一切都需要知识分子“灌输”给工人。工人自己的斗争不算是斗争，只有在自封的“先锋队”领导下的斗争才算是斗争。在这个阶段，“革命知识分子”的自我认识是“全能神”：吃喝拉撒，工人自理，精神世界，灌输塑造。

后来，在看到工人斗争取得成绩的时候，他们很不情愿的向后撤退。此时他们对灌输论的解释大概是工人能取得阶级斗争的某些成果，但是阶级斗争的政治内容必需由“革命知识分子”灌输进去。尤其是建立政权的运动必须要“先锋队”完全控制。此时“革命知识分子”的自我认识是“领路人”：政治以下，工人自理，政治以上，要听我的。

当然，这种发展不是均衡的，比起部分承认现实的青年左派，仍然有大量的左派人士坚持灌输者的“全能神”地位。而要维持这种“全能神”地位，就必须通过压制工人、贬低工人来实现。但无论如何，中国左派的“灌输论”是与“先锋队”在现实和未来想象中的地位息息相关的。他们不在乎列宁说了什么，他们只在乎一条逻辑线：灌输越重要，“先锋队”就越重要，“革命知识分子”现在在小圈子里的等级地位就越高，（万一）革命成功以后，“革命知识分子”就能凭借灌输的伟大贡献兑换到永远“先锋”的领导地位，从而保证其物质享受和政治地位。

张惟为网友则提供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一个产业工人，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学马克思主义，算不算“灌输”？当然算“灌输”！这才是列宁的灌输论的含义”。这句话表面上是坚持“灌输论”，实际上是对中国当代左翼“灌输论”的最好批判。因为工人如果不通过还活着的“革命知识分子”的灌输就能自己灌输自己，自己学习到马列主义并投入有效的阶级斗争，那么“革命知识分子”的戏份，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未来的想象中都不复存在了。“灌输”的概念越泛化，“灌输”的技术门槛越低，“革命知识分子”在现实和理想中邀功请赏的本钱就会越少。

在今天中国左翼中，“灌输”是公开讲出来的，是手段；“革命知识分子”的地位是不好讲出来的，但却是目的。张惟为网友为了维护手段的正当性，消灭了目的所存在的前提，这是对批判当代中国左翼“灌输论”的一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