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左翼的保守主义倾向

西红柿收割机

当代中国左翼的保守主义倾向

Peric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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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先给大家看一张图片：

许多中国左翼在看到这样一张图片之后，会自然而然地颅内高潮。特别是那些仍接受列宁主义路线、畅想至21世纪暴力革命的人。当然，对于那些社会民主主义者，我们也可以找到这样的图片：

毛主义者也是这样，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情结对他们来说会更加浓烈：

这种情感来得自然而然，似乎也是天经地义：去缅怀我们的先烈、继承前人的遗志，把共产主义事业推到新的高峰。到这里为止，一切正常。

然而我观察到，在当今的很多左翼的心中，这些所谓左翼的思想资源：符号、烈士、著作与口号，似乎越发成为一种怀旧的乡愁，而非指向前方的旗帜。对于许多中国左翼而言，当前的任务似乎已经成为了恢复过去的黄金乡：斯时代的军容状盛、毛时代的民主精神、免费的工人幼儿园与更为平等的社会。不知不觉的，这些左翼已经成为了新时代的保守主义者：他们想要回到过去的摇篮，而丧失了对未来的想象力。

二．

我们暂且不谈每种意识形态的先进性与保守性，而是把他们当作相近的「思想资源集」。那么可以说，每一种意识形态都会孕育他自身的「反动性」，特别是那些一度得到实现、或者「自以为」得到实现的意识形态。它们曾经在大地上留下过难以忽视的物质遗迹、你在群体记忆中留下了自己的烙印。换言之，这种意识形态在过去建立了「根据地」。

一些现在今天看来非常保守的思想：自由主义、基督教、异教哲学，都曾经是当年的激进思想。然而，当他们坐上王座、使「思想的物质维度」在大地上得到的实现，他们也就建立了历史之中的根据地。而当他们被新的思想替代，流离失所之际；当新的思想声称自己拥有了未来，而往昔的革命者不过老朽之时，这些旧的思想就纷纷逃回到历史的根据地之中，声称：要解决新现状的所有问题，我们需要的只要恢复美好的过去。

而在今天看来，不可说左翼思想没有这样「反动」(reaction)的端倪：新自由主义的激进变革，摧毁了革命先烈的遗产——英国工党、苏联或是毛的精神——那么我们要做，就是重建美好的过去。在这些左翼的乡愁之中，我看到了保守主义的影子。

三．

这时有人要问了：难道左翼已经衰朽到堕入了保守的死路吗？难道「新保守主义」已经成为了某种新的激进性了吗？

当然不是，但我则要问那些陷入保守主义死局的左翼一个问题：难道左翼的武器就只剩下它当年的荣光了吗？左翼的承诺难道不在于开创「未曾有过之物」吗？

可以说，左翼的精神内核就在于「信仰未来」，就在以勇敢的姿态向前奔跑。在当年，那个欧洲还不存在劳工政党的年代，马克思与他的后人们想当时的工人们，描绘着一个还未曾在尘世中出现过的新世界：一个免受剥削与异化、为快乐而工作、人得以全面发展的世界。于是，工人们向前奔跑，他们建立了工人政党、创造了苏维埃、赶走了盘踞在各大洲的帝国主义，他们的所作所为确实是人类进步的史诗。

然而，他们建成共产主义了吗？他们没有；他们胜利了吗？他们没有胜利。

换言之，左翼没有什么可以怀旧的，他们所做的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成就、是一些颇有成效但尚未成功的改良。苏维埃体制也好、社会民主主义也罢，不过是通向共产主义的铺路石、建桥尹始打下的几个桥桩而已；而那桥桩上的生活，又有什么可怀念的呢？

而这种「未完成的状态」，也正是共产主义不会彻底沦为保守的内核所在：不似基督教与自由主义、儒教与婆罗门，我们从未最终胜利，也就不必让一个已经破碎的过去，拖累我们前进的步伐。

那些细细看过往年光景的人知道，彻底的修补是不可能的。因此，保守主义者所能做的，不过是在历史的强风中抱住几个即将破碎的残骸，指望着生命多延续几天。

他们拥有的只有过去，那好，就让我们把过去给他们，我们只想要未来。

发布于 2023-09-02 17:55・IP 属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