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的破山中贼和心中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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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9 15:37:3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王阳明在镇压人民起义的实践中提出了"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阳明全书·与杨仕
德、薛尚谦》。以下凡引此书，只注篇名）这一命题不仅反映了他的政治法律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而且与他的哲学思想和伦理思想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本文拟对此做些初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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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所说的"山中贼"，是指敢于反抗封建统治和举行武装起义的人民群众，"破山中贼"则是指用刑罚惩治和武力镇压的手段平息人民群众的反抗斗争及武装起义。
先看刑罚惩治。在中国古代，刑罚是与劝赏相对应的一个概念。劝赏的作用是劝导和鼓励顺从统治的所谓为善者，刑罚的作用是惩治和剪除反抗统治的为恶为暴者。这是历代统治者治国理天下，维护自身统治的两个基本手段。王阳明也非常重视赏罚在治理国家中的作用，把赏罚当作国家的常行大典和"为政之大端。"他说："赏罚，国之大典。"(《答潘直卿》）又说："夫仁慈以惠良善，刑罚以锄凶暴，固亦为政之大端。"(《牌行崇义县查行十家牌法》》在他看来，君主和各级官吏能否合理得当地使用赏罚，关系着统治秩序的巩固与否。如果赏罚得当，严厉惩罚为非作恶者，劝勉为善者，使得为恶者日益减少，向善者日益增多，就能保障封建统治的安宁。如果赏罚不当，为善者得不到劝勉，为恶者得不到惩罚，则会危及统治秩序。他说："夫刑赏之用当，而后善有听劝，恶有所惩，劝惩之道明，而后政得其安。"(《绥柔流贼》）在赏罚两手之中，他比较偏重于劝导和鼓励良善，但对于那些顽固蛮横，拒不服从封建统治和教化者，他又主张严刑惩治，毫不宽恕。他说："果有顽梗强横，不服政化者，……即行擒拿，治以军法，毋容纵态，益长刁顽。"(《牌行崇义县查行十家牌法》)
关于赏罚两手，历代思想家都有过论述。例如，先秦法家以赏罚作为君主治理国家和控制臣下的"二柄"，主张信赏必罚，厚赏重罚，其侧重点在罚而不在赏。汉初的陆贾则主张"行罚者不患薄，布赏者不患厚"(《新语·至德》)，注重劝赏而反对重罚。从王阳明有关赏罚的言论来看，他主张赏罚得当，该赏的一定要赏，该罚的也一定要毫不心慈手软，予以惩治，从表面上看，这是既注重赏，又注重罚，但与陆贾的主张相比，却更倾向于严厉惩治人民的反抗斗争。他对不服政化者的严刑惩治即说明了这一点。这也表明了封建社会后期，面对人民群众的反抗斗争，统治阶级政策的变化。
在"破山中贼"方面，王阳明更侧重的是武力镇压。对于人民群众反抗封建统治的武装起义，他主张采取最严厉的军事镇压手段，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他说："盗贼之性虽皆凶顽，固亦未尝不畏诛讨。"(《中明赏罚以厉人心疏》）在镇压江西、福建等地农民起义的过程中，他要求自己的部下说："务使搜剿之兵，若农夫之耘褥，庶几盗贼之种如莨莠之可除。……悉拔根苗，无遗后患。"(《批留兵搜捕呈》）在镇压广西瑶值等少数民族起义的过程中，他也要求部下，"务要声言各贼累年杀害良民、攻劫州县乡村之罪，歼其渠魁及其党与罪恶显著者，明正天讨，以绝祸根。"(《征剿八寨断藤峡牌》）他甚至恐吓说，"若是长恶不悛，一则十剿，至于百剿，必加珍灭，断不虚言。"(《告谕村寨》)
王阳明在其仕宦生涯中建立了一系列维护封建统治的"事功"，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对人民起义的严厉镇压。明武宗正德十一年（1517）至十三年，他率兵镇压了江西南部和福建汀、漳等地的农民起义。据《年谱》记载，先后在漳南杀害起义军詹师富等7000多人，在横水、桶岗杀害起义军谢志珊等3300多人，在三利杀害起义军2000多人，共计13000多人。在他的指挥下，明朝军队对起义军的屠杀是极为残酷的。例如，在上犹县的白水洞、石路坑和南康县的鸡湖，官兵四面放火进攻，起义军"烧死数多，天明看视，止存骸骨，头面烧毁莫辨。"(《南精擒斩功次疏》）明世宗嘉靖七年（1528)，王阳明前往广西镇压瑶族、僮族少数民族起义。他在招抚了思恩和田州的首长卢苏、王受之后，认为八寨、断藤峡一带的起义者对明王朝的统治威胁极大，故不待朝廷诏令，立即率军前往镇压，共杀害起义者3005人，这还不包括因官兵追剿溺水而死和坠崖而死者。例如，由于官兵突然袭击，许多起义者惊慌失措，跳崖而死。"崖谷之间，颠坠而死者不可胜计，臭恶薰蒸，不可复前，远近岩洞之中，林木之下，堆迭死者，男妇老少，大约且四千有余。"(《八寨断藤峡捷音疏》)
在镇压江西等地农民起义的过程中，为了防止当地居民隐藏起义者和向起义者通风报信，并及时扑灭人民的反抗起义，王阳明还推行了"十家牌法"和"保长法"。所谓十家牌法，是将居民按十家划分，然后制一十家牌，上写十家居民的姓名、籍贯、职业、人口、房屋、田产等，由十家轮流执掌，互相监督，有事则十家连坐。每一十家牌又称一甲。推行十家牌法的目的主要是防止和打击人民起义。"凡立十家牌，专为止息盗贼。"(《中行十家牌法》）所谓保长法，是在十家牌法的基础之上，在乡村设立保长，由有才干者担任，"专一防御盗贼","但遇盗警，即仰保长统率各甲，设谋截捕。"(《申谕十家牌法增立保长》）王阳明十分惧怕农民起义，他算了一笔帐说："使一甲而容一贼，十甲即容十贼，百甲即容百贼，千甲即容千贼矣。聚贼至于千百，虽起一县之兵而剿除之，为力固已甚难。"但是，只要各甲尽力纠察，严防盗贼，就能有效地防止人民起义。"若若使每家各自纠察，甲内之人，不得容留贼盗，右甲如此，左甲复如此，城郭乡村无不如此；以至此县如此，彼县复如此，远近州县无不如此，则盗贼亦何自而生？"(《中行十家牌法》)
在封建社会中，人民群众反抗封建统治的最高形式是武装起义。从对封建统治的威胁来说，它远比单个人或数个人的反抗斗争大得多，因此，历代的统治者和思想家总是主张严厉镇压。王阳明不仅继承了严厉镇压的思想主张，而且积极实践了这一思想主张，至于他所推行的"十家牌法"和"保长法"，则是要从乡村的基层组织入手，把人民的反抗起义扼杀在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