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中关系再思考

四

2017年12月，我当时担任胡志明市和平与发展基金会副总裁，作为越南和平与发展基金会代表团的一员，应中国外交部军控司的邀请，访问了北京和云南。此时，十九大刚刚闭幕，中国领袖的威信很高，中国人民为党的代表大会确定的目标而兴奋不已。（例如，到2049年建国100周年之际，将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

外交部副部长在介绍十九大成果时，向我们强调了领袖外交政策理论的两个核心点：一是关于“新型国际关系”的定位；二是关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本着友好坦诚交流的精神，我说：越南人民很难接受“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在一条流经两国的国际河流上，上游建起一系列大坝，让下游因干旱和海水入侵而苦不堪言，我们怎能同甘共苦？在一条共同的河流中，两岸人民的生活截然相反，不可能有相同的命运（译者注，这是越南的反华谎言之一。实际上，中国在澜沧江上的水利工程有效地改善了上湄公河枯水期的水量）。副部长不服气，很直接地回答： “如果是越南党不幸出事没了，中国党仍然会强大；但如果中国党没了，越南党将会非常困难。” 我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 但一直保持沉默，因为我只是在说非常真诚的话，不想破坏友好访问的平静。

我之所以讲上面的故事，是因为外交部副部长的回复，表明了他对与越南关系的思考。这种思想有很深的历史渊源，从中国封建王朝赋予自己册封越南国王的权利，到共产国际委派中国党掌管越南的党务。20世纪初，以及1950年以来，苏联赋予中国协助越南抵抗法国的责任。也不排除有人让中方如此误解的可能……

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今天，反对扩张主义政策，首先要反对这种错误观念和陈旧思想。越南党强不强，取决于越南人民。在对华关系中，越南党和民族是一体的，全民族始终与党团结一致。

我们严惩打砸中国企业厂房、办公室的行为，坚决反对宣扬民族仇恨……但我们必须充分告知侵犯越南在南海主权和主权权利的行为；为人民群众依法自由表达爱国声音、反对中国扩张创造条件……

五

在这场斗争中，越南和南海周边国家并不孤单，我们得到了许多国家和国际组织的强有力的政治、外交和法律支持。2016年7月12日，根据1982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附件七设立的中菲南海仲裁庭作出裁决，完全驳回中国对南海周边国家的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声索。这一裁决推翻了中国迄今为止关于其在南海权利的宣传和争论。除中国外，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支持该裁决，认为该裁决是所有国家都有义务执行的国际法的一部分。

今天，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对扩张的阴谋和行为了如指掌。美国、欧盟、印度、英国、日本、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等许多国家……纷纷提出批评并采取反制措施，尤其是针对中国在南海的行动。有人可能会争辩说，美国是反华的，因为它想阻止中国成为第一大国。但其他国家呢？他们真的想发展友好关系，扩大贸易和投资合作，与超过10亿人口的市场交往，他们没有与中国争夺第一的目标。英国、法国、德国……如果不是为了和平稳定和国际法律秩序，南海问题不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吗？

事实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批评扩张主义政策。其空前的经济和军事实力，也无助于中国迫使其他国家对南海的非法活动视而不见。

虽然没有一个词提到中国，但很明显，为了应对海洋和海洋的军事扩张，美国在2017年推出了“自由开放的印太”战略。最近美国与日本、澳大利亚和印度一起，将QUAD的合作活动引导到安全领域。2021年9月，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成立了AUKUS（关于三边伙伴关系和加强安全的协议，也称为核潜艇联盟），同时欧盟也发起了“欧盟印太合作战略”，呼吁增加欧盟在该地区的存在……以及很久以前诞生的联盟，如五国防务协议（FPDA，英国、澳大利亚、文莱、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包括英国、加拿大、美国、新西兰和澳大利亚在内的五眼联盟今天也重新启动，以应对该地区新的紧张局势。评估上述事件，著名专栏作家吉迪昂·拉赫曼（Gideon Rachman）的评论如下：“中国谴责所有这些举动都是挑衅性的。但正是北京在该地区的激进行动，推动了重新平衡其权力的努力。“

2019年6月在曼谷举行的第34届东盟峰会通过了《东盟印太展望》，东盟也多次发表关于南海局势的声明，强调维护和平、安全、稳定的重要性和益处，航行和飞越的安全和自由，呼吁遵守国际法, 包括《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东盟国家和中国正在谈判制定具有最高法律效力的南海行为准则，以保护南海的和平与稳定。

当今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进入国际一体化时代。中国是否应该改变不再符合时代潮流的扩张主义政策？中国是否应该像1950年代那样在被压迫人民的心目中恢复自己的形象？当时它提出了今天仍然存在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它仍然有效吗？

六

有人说中国离得太近，太强大，无法应对。正因为中国如此亲近、如此强大，只有民族大团结、国际合作广泛、政策正确，才能阻止南海的扩张行为。我们对包括南海问题在内的对华一贯政策应该是：越南将竭尽全力与中国建立、培育真诚的睦邻友好关系，发展深入的合作。越南不反对中国，不选边站队，不追随任何侵犯中国合法权益的人；但越南坚决反对在南海的扩张主义政策和行动，并准备与所有有共同目标的国家合作/结盟。

越南从未接受过 “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的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将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界定为属于越南，并得到越南的肯定。2016年的南海仲裁案裁决也是如此。

中方对这一理性政策是否满意，取决于他们的判断，我们已经知道，解决南海的利益冲突将是极其复杂的。但我坚信正义和理性会占上风，情况不会变坏。中国人足够聪明，可以做出正确的决定。

当今世界不再有派系之分，战争不再是解决国家间冲突的首选方式……因此，在南海，越南总是选择对话而不是对抗。对于对抗，外交政策选择和伙伴关系适合为了国家的利益。

曾经有人问，如果大国互相妥协，像过去一样抛弃小国，让越南陷入南海孤单的境地怎么办？那么，是不是因为害怕我们放弃了祖先留下的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和西沙、南沙群岛，以及对自然资源的主权和管辖权呢？这是国际法特别是《联合国海洋法公约》所带来的恐惧。海洋法，适用于沿海国家？而在假设大国妥协放弃小国的同时，我们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我们是否应该继续吓唬自己，拒绝符合国际惯例、符合世界最大利益的合作建议？保护越南在南海的主权和主权权利？

今天的越南不再是一个不得不依赖外国的国家。的确，从1950年到1990年，40多年的时间里，越南的存在和发展都得益于外援。谁都不会忘记，黎清义副总理每年都出访社会主义国家寻求援助，然后根据出访结果，确定计划和国家预算。1975年以前，南越对美国的依赖要重得多。阮文绍1975年4月的辞职演讲，批评美国放弃西贡政府，清楚地表明了这一事实。

今天，我们知道要依靠自己的内功，不依赖任何人。这是越共六大勾勒的图景给越南人民带来的最宝贵的一课！我们和世界上大多数国家一样，不一定要靠任何人生存和发展。在南海，我们也充分利用国际合作与联系，但没有这种联系，越南仍将坚决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过去几天席卷乌克兰的战乱表明，一个国家的人民不屈不挠的意志和广泛的国际团结，肯定会阻止世界领先的军事大国之一的冒险行动。

我们并不反对所有“核心利益”的内容，而只是反对根据国际法影响越南在南海合法生存和发展的行为。坚持这个正确的立场，我们就会成功。